阿彦回头看了看地库的方向,时间越是流逝,他的心跳得越是快。
他回过神,摇了摇头,自言自语:“没事的,行云就是捕风捉影,警惕惯了,为了查案谁都能吓唬,以为能靠着吓唬炸能炸什么来。”
他故作轻松地笑了一下,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,可刚走了一步,他的心又沉了下去。
箱子还得数上两三个时辰……
这是行云说的最后一句话,意思好像不简单。
阿彦边走边琢磨,心里也就越发没底。
他本是要去厨房给公子拿茶点,出了后院,阿彦在门口站了片刻,反而径直去了西院,背离了厨房的方向。
阿彦到了织房外,没进去,听着机杼声,在院门外徘徊。
“这不是阿彦吗,你不去伺候姑爷,在这儿做什么呢?”
说话的是从外面回来的两个工女,她们手里端着丝线。
一人笑问:“你来找沈姐姐?”
“嗯,你们能帮我叫小棠出来吗?”
“你可别害沈姐姐的,如今坊里艰难,大家干活儿都卖力,你要是耽误沈姐姐做工,等东家回来,你保得住沈姐姐?”
阿彦故作轻松地道:“小棠能干,东家不会为难她,我找她有事,你们帮我带个话?”
“话我们可以帮你带,但是沈姐姐出不出来,还得看她乐不乐意。”
两个工女端着丝线进去了,走了两步又回头看看她,两人都笑了笑,“一个小厮而已,真不知沈姐姐喜欢他什么。”
“就是,还成日来这儿找沈姐姐,连姑爷都不服侍,哪日惹得姑爷不高兴,他怕是得被赶出去!”
阿彦听着这些话,攥紧了拳头,他仍在外面徘徊,脚步不由得加快。
过了一会儿,沈棠从里面出来,笑问:“阿彦哥哥,你找我?”
阿彦原本一脸愁容,见到沈棠笑靥如花,他也展颜,“小棠,我……”
“你有话对我说吗?”
“咱们换个地方说。”阿彦偏了下头,让她跟他走。
阿彦带着沈棠走了很远,一直走到了东面闲置的院子。
沈棠疑惑:“阿彦哥哥,你带我来这儿,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吗,怕别人听见?”
阿彦犹豫了半晌,吞吞吐吐地问:“小棠,那个……那个箱子,还在你家吗?”
“箱子?什么箱子?”沈棠云里雾里。
“就是那日你说近来活儿多,在坊里做不完,要带些丝线回去做,我不是帮你搬了一箱丝线回去?”
“你说那箱丝线呀,我还没用完呢,箱子当然在我家里。”
阿彦松了口气,“那今天散工后我再去趟你家,把那个箱子拿回来。”
“一个箱子而已,阿彦哥哥还要急着搬回来,是怕我霸占坊里的箱子么?”沈棠掩嘴笑了笑。
“不是不是,放在平时,你想留多久就留多久,可是现在坊里出了事,公子他们正在查坊里的箱子呢。”
沈棠皱眉,“东家出了事,姑爷查箱子做什么?”
阿彦摇头,“我也不知道,反正咱们多个心眼,既然箱子没丢,还是送回来的好,瓜田李下。”
沈棠神色严肃,“阿彦哥哥,箱子是不是和东家的案子有关?你是不是在怀疑我害东家?”
“我没有,我怎能怀疑你……”
沈棠追问:“你跟别人说了我让你搬丝线的事?”
“也没有,上次你说我帮你做事,惹得公子不高兴,我怕公子迁怒于你,后面我都背着公子在做。”阿彦挠了挠头,“是……是我这几日心不在焉,被表公子看出来了,他盯我盯得紧,我怕他查到你这儿来,你又正好有箱子,会误会了你。”
“姑爷呢,姑爷说什么了吗?”
“公子一心忙着替夫人脱罪,没工夫管我。”
“你是姑爷的随从,又不是表公子的,就算你做事不尽心,表公子也没道理怪你。”沈棠又言,“他都不是这儿的主子,住两日就走了,我们怕他做什么。”
“小棠,话可不能这样说,表公子他……”阿彦顿住,另言道,“表公子是公子的表弟,也是主子。”
“那他也不能随便冤枉人。”沈棠皱眉,“还有,咱们又没做坏事,阿彦哥你担心什么?”
阿彦点了下头,“小棠妹妹,话虽如此,可是不见箱子我心里不踏实,我今日还是得去把它搬回来!”
沈棠盯着阿彦,一脸不高兴,“要是我不想让你搬呢,你是向着姑爷他们,还是向着我?”
“丝线你留着用就好,箱子就不用留了吧?”
沈棠打断他的话,“不成,后面我还得拿它装料子,等料子织好了再一并送回来。”
“小棠妹妹,我是在为你好,要是公子查到箱子有出入,你不好交代!”
“我才不怕姑爷呢,姑爷不像你,你人好心好,姑爷他为人冷僻,为好不识好,咱们也不必客气。”沈棠正色道,“身正不怕影子斜。”
“小棠,你这话说得不对。”阿彦皱了皱眉,“公子是姑爷,也是这儿的主人,何况你先前不是还念公子对你的照顾,现在怎么又说公子的不是?”
“我几次三番报答他,他都没有领情,是看不起我们这些小人物罢了。”沈棠挽住了阿彦的胳膊,“还是阿彦哥哥你人好,我觉得你不该留在姑爷身边受气,往后你不必太在意姑爷的意思,更不用怕表公子。”
阿彦看着沈棠,皱紧了眉头。
他沉默了一会儿,又苦苦相劝:“小棠妹妹,箱子真得还回来,免得夜长梦多,公子现在还在查案,就怕箱子少了,若是少了,公子得费心往这上面追查,咱们不能让公子白忙活一场,还回来公子就不用查了。”
“费不费工夫,查不查得出来是姑爷的事,你担心什么?”
阿彦有些心急,“我怎么不担心,姑爷在救黄姑娘,黄姑娘有个好歹,仁锦坊就垮了,小棠你不担心?”
“我当然担心仁锦坊,可是我不担心姑爷,也不担心东家,因为我知道有人能将东家救出来。”
“谁?”阿彦云里雾里。
“就是那日来给大家训话的,盛茗斋的东家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