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进院落东配殿第一间和第三间,而欧阳詹住在第二间。欧阳詹认为,正殿五间用来待人接物,铜臭气息浓重,不适合休息。“父亲大人,明天我可不可以告假?”
晴生问道。“干爹,明日我带晴生出去玩耍,好不好?”
菊生笑盈盈。欧阳詹负着双手,察觉到左右投射过来的灼灼目光,不禁摇头失笑,却故意轻咳几声,吊足了一大一小的胃口,才回复一句准了。“神仙姐姐,明日我想看斗蟋蟀。”
晴生兴奋不已。阿瑛听后,也来了精神,好久没有玩斗蟋蟀了。唯独菊生,哈欠连连,对于斗蟋蟀一点也不感兴趣。但是,看在阿瑛和晴生皆情绪激动的份上,十分善良地点头如捣蒜。菊生爱好什么游戏呢?想了想,不知道睡觉算不算。其实,没有遇见崔公子之前,她的日子更加单调。打造玉俑、品尝美食、睡足懒觉,偶尔与阿瑛一起逛逛街,这根本不像是一个大齐女子应当拥有的生活。大齐女子是这天底下最值得羡慕的群体,乐舞百戏、赏花斗狗、骑马打球、喝酒打牌、荡荡秋千、扇扑流萤等等,白日再怎么劳作辛苦,晚上也要快活一下。阿瑛就时常飘出璞玉记,感受这盛世繁华带来的乐趣。于是第二日清晨,晴生起了大早,蹲在菊生的卧房门口。“菊生,起来啦,太阳快晒屁股了。”
阿瑛毫不客气地掀开被褥,踢了踢菊生睡觉的时候撅起来的屁股,笑容美艳。菊生呢喃一声,揉了揉惺忪睡眼,感觉完全睁不开。然后,她被阿瑛拧了拧耳朵,疼得弹跳起来,只能慢悠悠地下床。呜呜,若是崔公子在,阿瑛断然不敢如此大胆。那是因为菊生不知晓,崔公子为了避免阿瑛打扰菊生睡到日上三竿,便同被董晏夺舍的崔瑜做了交易,协助崔瑜夜夜春睡阿瑛。“神仙姐姐,我向杨爷爷打听了,出了府直走一百里,左拐弯,抄小道,有条促织街,专门斗蟋蟀的。”
晴生敲了敲纱窗,喊道。菊生听后,知晓阿瑛和晴生兴致昂昂,只能尽快洗漱穿衣。不过,临出门时,菊生撑起一把朱红色绘凤穿牡丹纹油纸伞,突然若有所思,反而往后倒退几步。“晴生,我记得段府也胜业坊,似乎距离促织街不远。”
菊生喃喃道,水杏眸子瞬间黯淡无光,还泄露少许恐惧。在没有抓到段琏的铁证之前,菊生抗拒与段琏接触。“神仙姐姐,不入虎穴焉得虎子。”
晴生模仿欧阳詹一副做什么都尽在掌握之中的样子,笑得有点贱兮兮的。原来,晴生就是打听了段琏有斗蟋蟀的爱好,才提出斗蟋蟀的。斗蟋蟀这种无聊游戏,只有小孩子才欢喜呢。咳咳,晴生缺乏当小孩子的觉悟性。“菊生,你能不能大胆一点,晴生想为死于安康金矿的冤魂报仇,你这个救世主怎么可以逃避。”
阿瑛毫不客气地再度胖揍了菊生。呜呼哀哉,菊生表示,想回家亲亲抱抱崔公子。没有崔公子镇场,阿瑛越发爱欺负她了。她就是胆小,就是不敢独自面对段琏,害怕被段琏恶心得吃不下东西。于是,晴生和阿瑛轮流给菊生洗脑,哄得菊生挪动小碎步。“晴生,报仇是大人的事情,需要从长计议。你年纪还小,认真读书,早日考取功名,为我们大齐效力。”
菊生笑嘻嘻。“我听到杨爷爷与父亲大人说悄悄话,陆叔叔和况哥哥就是因为对付段毒蛇,反而遭遇到不幸。一个被迫娶了公主殿下,另一个娶了太子妃娘娘。”
晴生踮起脚尖,附在菊生耳边,低声叹道。所以,他晴生也要帮帮忙,早日除掉段毒蛇。“段毒蛇这个名字,好听。”
阿瑛调笑道。一炷香后,菊生磨磨蹭蹭,啃足了一张不能加羊肉馅料的古楼子,与晴生、阿瑛一起终于到达促织街。促织街,两边摊贩卖蟋蟀、卖泥罐、卖大米、卖竹镊。而林立的茶楼提供斗蟋蟀的场地,茶水、点心、奖品,一样都不能少。“神仙姐姐,黑头楼不错。”
晴生扯了扯菊生的衣襟。黑头楼,装潢精致,茶香飘然,蟋蟀声不绝于耳。菊生需要再三鼓励自己,才迈出一小步,然后被阿瑛推搡了一大步,欲哭无泪。“菊生,你越是怕什么,就越是来什么。”
阿瑛打趣道。话音刚落,菊生瞥见了段琏的身影,依旧是玉树临风。“菊生,你莫不是特意过来寻我的,当真教我受宠若惊。”
段琏嘴角微微勾起意味深长的笑意,看得菊生头皮发麻,只想撒开小短腿逃之夭夭。“段哥哥,好久不见。”
晴生奶声奶气地作揖道。“原来是小欧阳带着菊生过来寻我。小欧阳,你的眼睛很漂亮。”
段琏似笑非笑,那温热眸光黏在晴生那双戴了鲛绡纱的异瞳上,好像要随时剜出来当宝贝似的,瞧得晴生也没出息地瑟瑟发抖。我去,这还怎么斗段琏,没开始就输掉气势。“菊生,告诉段琏,你想和他斗蟋蟀!”
阿瑛大笑道。奈何,菊生提着一双湿漉漉的水杏眸子,正干巴巴地望着大门,大概下一刻就能够灰溜溜地爬上去。索性,晴生没有害怕糊涂,拍了拍胸脯,提高嗓门,喊道:“段哥哥,我和神仙姐姐打算同你斗蟋蟀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