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曾进士，你是怎么搭上露水买卖。你平日里寒窗苦读，比我还两耳不闻窗外事。况且，听说露水买卖神神秘秘的，大理寺几次想出手整治，奈何总能遇见几桩与皇亲贵胄有关的大事，就这么耽搁下来了。”
菊生笑道，眸光晶莹莹、澄澈澈，显然对此深感兴趣。“菊生，你别误会，我是被强迫的……”曾瑕鬼魂欲哭无泪。“曾进士，对不起，我没有半点羞辱你的意思。我只是好奇，你是如何被强迫的。”
菊生笑呵呵，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发髻，奈何崔公子梳的发髻太齐整，竟是有些扯不动。“露水买卖，从古至今，未曾断绝。替富贵人家挑选白嫩猎物的中间人，被唤作月老。但是，每一只白嫩猎物，都是心甘情愿地做成露水买卖的，因为富贵人家出手阔绰，而月老只会收取介绍费。”
阿瑛双手环臂，艳艳一笑。阿瑛说得很直白，曾瑕可没有被强迫。许多平康坊的挂牌娘子或者小倌都想当白嫩猎物。可惜，月老神秘莫测，有一套琢磨不出规律的法子。曾瑕没有想到，赵瑛将军竟是懂行的。不过，他稍微思索一下赵瑛将军的身份，恍然大悟。“曾进士，你要是不愿意讲出实情，我们换一个未了心愿也可以的。做鬼魂嘛，就不必像做人一样，劳劳碌碌，越活着越辛酸。”
菊生笑嘻嘻，水杏眼儿甚是灵动，映照出朵朵光彩。“对，做鬼魂就要有做鬼魂的觉悟。”
阿瑛笑得活色生香。曾瑕是读书人，听出了赵瑛将军的威胁之意。赵瑛将军这是警告他，别仗着与菊生的邻居情意，就试图改变未了心愿，让她们白忙活一场，结果还得处置他最初的未了心愿。“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被月老大人瞧上了。我不过是普通书生，高中进士那一刻大概就是人生巅峰。舅父为我安排了好几门亲事，虽是商贾人家，却也饱读诗书，日后生活大约可以琴瑟协调。可惜，我觉得自己和菊生是相配的。我去长安城碰的不止是运气，还有菊生。如果菊生被宁王殿下伤害，我又恰巧陪伴在身边，菊生必定很感动。现在想来，我是轻看了菊生。纵使没有宁王殿下，陪伴菊生身边的还有况寺卿和陆院长，皆是高不可攀的……”曾瑕鬼魂叹道，偷偷地瞅了一眼菊生，却遭到阿瑛的睥睨。“废话少说，谈正事。”
阿瑛恼道。随后，阿瑛捂住想要接话的菊生的嘴巴。“我落魄到卖不出字画那几日，遇见了月老大人。我知晓，月老大人将我安置在楼外楼的雅间，好酒好菜地伺候着，动机不纯。可是，人饥肠辘辘的时候，还管什么尊严，活着最重要。所以，我沦陷于月老大人提供的锦衣玉食当中，比当初做县令还快活。一个月后，月老大人提出露水交易，道是有富贵人家，丈夫身子骨有问题，想求个白白胖胖的儿子，稳固家中地位。起初，我自然是一口拒绝，连带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也放弃。然而，由奢入俭难，我再度饿得两眼昏花，一件袖袍穿得生出虱子，这种糟糕状态，我开始厌恶自己。一个自暴自弃的废人，牺牲一下身子又有何难……”曾瑕鬼魂哽咽道。“说重点。”
阿瑛挑起瑞凤眼，不怒而自威。“月老大人说，既是露水交易，必须在野外完成。我和她，皆蒙着帕子，被红绳牵引，一经碰撞便擦出火花。她的嗓音柔柔婉婉，能够激起男人的保护欲望，所以我慢慢研究出能够让她彻底感到愉悦的方式。”
曾瑕鬼魂说着说着，露出羞涩表情。然而，菊生瞪大双眸，听得津津有味。“曾进士，野外蚊虫多，你们不怕疼吗？”
菊生弱弱问道。语罢，菊生挨了阿瑛一顿爆栗子。阿瑛这是嫌弃她多嘴多舌，打乱了思绪。菊生却不敢嫌弃阿瑛，脑袋不如崔公子好使。“月老大人提前熏了艾草。”
曾瑕鬼魂答道，尔后冷不丁被阿瑛瞪了一眼，轻咳几声，继续道：“我以为，她如此多愁善感之人，会对我存在几分情意。未意料到，她一旦怀孕，同我断得干干净净，我竟是连她的名字也不知道。我拿着丰厚银钱，挥霍了一段时间，等着月老大人提出新的露水交易，怎知月老大人也消失得彻底。我低沉了许久，自动投入临康长公主府。”
“桂花社那日，你是故意闯入菊生的温泉池，为的便是哀求菊生，将你带出临康长公主府，对不对？”
阿瑛冷笑道。“我知晓菊生，最是心地柔软了。”
曾瑕鬼魂略显不自在。“曾瑕，菊生现在是宁王妃，你读了那么多圣贤书，不会连尊卑都忘记吧。”
阿瑛冷声道，显得不耐烦。“曾进士，你猜得出那个柔婉女人吗？”
菊生插话道，眼底蹙起的火花，忽明忽暗，透着一股幸灾乐祸的味道。阿瑛见状，抚了抚额头，菊生这是想到了吴王妃刘碧燕。菊生若是知道，小白脸早已替菊生，将刘碧燕整得家破人亡，不知还有没有心情这般小心眼呢。曾瑕鬼魂听后，点点头，眼底闪烁着柔弱泪光。他已经习惯，扮作白莲花，博取临康长公主的怜爱。“哇，果然是刘碧燕！她这个吴王妃，算是走到尽头，以后再也无法撺掇着段夫人和公主殿下，合谋陷害我了。”
菊生兴奋不已。大齐律例，为了体现对生命的尊重，取消了浸猪笼的陋习。也就是说，吴老王爷只可以休掉刘碧燕，却不能对刘碧燕做出任何实质性伤害。“证据呢？”
阿瑛问道，拍掉菊生的咸猪手。“她下身纹了一朵娇美芙蓉花。”
曾瑕鬼魂轻声道。我去，吴老王爷好情调呀！阿瑛听后，嘴角勾起玩味笑意。而菊生哭丧着小脸，只觉得吴老王爷忒变态。“那月老大人呢，可有猜疑？”
阿瑛继续质问道。这时，夜尽天明，曾瑕鬼魂着急钻入玉俑里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