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,后因其死于非命,大宅院被视为凶宅,最终沦为瓦子。桑家瓦子之大,分中瓦、里瓦,各有棚子数十,合计五十多座,最大的可容数千人;全国最顶级的艺人都以在桑家瓦子立足为荣,各种流量小生,当红明星在此都有现场演出。两人快步穿过街市,用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就到一处灯火辉煌的楼前。大门下人来人往,热闹非凡,就像蚁穴。萧楚乐从怀中掏出意粗布头巾裹好,才提着篮子往里走,沈易安跟在后面。从大门进去后左拐右拐,转到一处露天棚子,上面有人在耍杂技,正将一口大缸顶在脑袋上,下面坐了许多看客,边吃东西边叫好,休闲至极。沈易安大概数了数,下面怎么也坐了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人,再看边上,一面招展的旗子上面写着“莲花棚”。萧楚乐看了眼,嘀咕道:“又是个耍大缸的,难怪没人看,如果丁仙现尚在就好卖了。”
说完,带着一丝遗憾急步离开。前世的沈易安和原主对丁仙现都有记忆,是神宗时期著名的滑稽艺人,一个人又说又演,才华横溢。跟在萧楚乐身后,沈易安记起蔡京四子蔡絛的《铁围山丛谈》,里面有个丁仙现的故事,说的是此人因讽刺王安石变法而被王记恨,王欲斩丁,却被神宗着两个弟弟将丁救下藏匿在王府的轶闻,并有了谚语“台官不如伶官”。这都是二十多年前的陈年旧事,这丁仙现即便活着也是个老头了,萧楚乐想必也是道听途说的。不多会儿,又到了个露天棚子,横梁的匾额写着“牡丹棚”,里面一片叫好声,放眼望去,人数是莲花棚几倍不止。萧楚乐在门口听了片刻,忽然微微一笑:“就这里了。”
转过身,给看棚子的短衣小哥递上铜板,那人便放两人进去。偌大的戏台上只有一人,是个说书的,腰棚(看台)却乌压压坐满了人,都听的津津有味。萧楚乐打开篮子,在人群中穿梭:“黄金酥、黄金酥……”沈易安跟在后面转了一圈,只有一个人问了一句,还是要买果子,到头来一个掏钱的都没有。萧楚乐的手紧紧扣住篮子沿儿,眉头紧皱:“很香啊,怎会无人问津?”
看萧楚乐着急,沈易安拿过篮子说:“这么卖不行啊!你看我的。”
“你懂什么?”
萧楚乐夺回篮子:“我在这儿都卖三年果子了,你初来乍到的……”沈易安再次夺过篮子:“你那叫卖声跟念经似的,有人家说书的好听?我今晚若卖不掉这些,就任凭你差遣一次,我要是卖掉了,你就任我差遣一次,敢不敢?”
萧楚乐不屑地松开手,将篮子推到沈易安怀中:“谁怕谁啊,你去啊?!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,别跌倒了讹人就行!”
“一言为定!”
沈易安说完转身就走,绝不给萧楚乐反悔的机会。营销要讲策略,你卖也是卖,我边送边卖也是卖,你卖的过我?萧楚乐这边也是信心满满,若是沈易安能卖掉,自己这几年在桑家瓦子真是白混了!因担心沈易安耍花招,萧楚乐亦步亦趋跟在他后面。沈易安提着篮子四处转悠着观察,并没走进人群。说书人讲的都是小故事,一个接一个挺有意思,看客们全都被他吸引,不嫌弃他挡视线就不错了,自然问都不会问一句。台上人卖力,沈易安索性也站在一边兴致勃勃地看着。这老头表演的果然有声有色,拟音、变声、表情和肢体语言都相当到位,可见其是下了大功夫的。沈易安听的入神,时不时笑出声音,萧楚乐开始还得意洋洋,不消半炷香的功夫就开始干着急,这书童怕是根本不把主人放在眼里,就是出来玩闹的。萧楚乐虽急,也只能忍着性子。反正打赌了,沈易安若是输了,萧楚乐高低也要把他弄出沈家园子。就在两个故事中间休息的空挡,人群也活分起来,沈易安提篮子大摇大摆走进腰棚。清了清嗓子。“黄金酥黄金酥,一口富贵一口福,老人吃了寿百岁,小孩吃了福双倍,郎君吃了床易碎,娘子吃了……”Xxx。前面听着还蛮顺耳,后面说什么呢?萧楚乐满脸通红,不禁放慢脚步,欲与前面面不改色的沈易安划清界限。沈易安回头朝萧楚乐一笑:“跟上你我啊,夫唱妇随不懂?”
“你……”萧楚乐还没想好怎么骂回去,就见有衣着光鲜的看客笑嘻嘻围过来:“我家床结实,给我来一份。”
沈易安不慌不忙递上一块:“先尝后买,不好吃不要钱。”
“怎么能白……”随后过来的萧楚乐有些着急。然而,有一个人尝鲜,占便宜的人就多了起来,人们一下子把他俩围住。沈易安把篮子捧起来打开,香气就飘散开来。“这是什么做的?香酥脆软,汁多肉厚。”
“天上龙肉,地上驴肉,不会是驴肉吧?好鲜呐!”
“吾从银河落,初品此珍馐,欲……”“欲知后事如何,且听你家娘子分解!哈哈哈……好吃,好吃。”
在勾栏里吃到这种如此美味肉食,可是史无前例的,香气和赞许立刻吸引来更多看客。“快,给我来一份。”
“我也要一份!”
萧楚乐见状嘴角一咧,忙上前帮忙:“五十文一份,九十文两份。”
这一份黄金酥正好拿在一只手里,看上去还满满当当的,吃起来也没什么讲究,很快就卖出去十份。留下几份梅子羹,沈易安对主顾说:“蘸着梅子羹吃更加回味无穷,咱们是杨楼街沈家园子的,得空时把小盏送去即可,不得空就留着做纪念。拿此盏去沈家园子买黄金酥便宜五文钱啊……”沈易安继续往前面走,还没开口吆喝,就被这边的人包围起来。“什么卖的这么好?给我来一份……”“我也要尝尝……”“香气缭绕,不能不吃,给我来两份……”半个牡丹棚还没走完,一篮子黄金酥就全变成了铜钱,印着“沈家园子”的小盏也一个不剩,还有吃完一份的特意过来回购的。沈易安恭恭敬敬地告诉主顾:“沈家园子新品,明日凭借咱家小盏去即可便宜五文。”
看着渐渐变空的篮子,萧楚乐如何也没想到,这一撞就倒的白面书生竟然这么会做生意,自己真是白在桑家瓦子混这么久了。两人提着空蓝子,面面相觑了一阵。“你输了。”
“啊?哦,对对,我提篮子,你休息。”
萧楚乐仿佛不记得打过的赌,自顾提起篮子坐下。沈易安看到萧楚乐紧抓篮子的双手关节发白,就知她其实紧张不已。本着心疼媳妇从我做起的原则,沈易安只是坐在她旁边幽幽道:“你要听我差遣一次,我记着呢,你也别忘了。”
听到这句,萧楚乐悄悄吐口气,小心侧目低声应下:“嗯。”
沈易安看时间还早,便坐下来听书;萧楚乐放松下来,不一会儿就打起瞌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