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个去现场的人,且没有旁人,他发现了一样东西。”
“什么?”
“一柄匕首。”
张七圣道。沈易安蹙眉,那日在马车内打斗时,最后一次匕首插在黑衣人大腿上,那黑衣人紧接着就逃跑的,他的确没来得及取下来,可那匕首很普通,也没有他的名字啊。张七圣见沈易安如此表情,就知道孙捕头没说谎,只不过孙捕头从死者靴子里发现这匕首后,就悄悄藏了起来,没告诉任何人,唯独跑来找他喝了通茶。萧楚乐望向沈易安,急忙道:“沈小郎随身的匕首也可能被人偷啊。”
张七圣道:“问题就在这儿。我见过那匕首,木制柄底弯弯扭扭刻着‘沈易安’三个字,切刻痕很新,若不是我知道孙捕头的人品,都要怀疑这是他刻上去的。”
张七圣那满眼的好奇和萧楚乐的疑惑,让沈易安开口道:“从梅园回来那日,途经僻静地,我朋友的马车被劫持,我帮朋友赶走劫匪时用了这匕首。”
张七圣求知的目光登时大放光彩:“劫持之事是后话,但那劫匪记恨,在匕首上刻了你名字!”
“可那晚很黑,我和朋友之间根本没有互唤过名字,他怎知道我是谁?”
“过后去打听还不容易?要说劫持马车,你那马车全汴梁还有第二个吗?”
沈易安点点头,这的确非常容易。接着,沈易安继续道:“他们兄弟因为被马踩伤,就被我带回家扔柴房里了,这几日正在休养,抓药都花了我不少钱。”
张七圣捋着胡子笑道:“小圣人以德报怨,果然不愧小圣人之名号。想必那俩人以为他们兄弟凶多吉少,才把你那匕首揣在靴子里以时刻提醒自己复仇。”
沈易安长叹一口气道:“看来我又要去府衙走一趟了。”
张七圣摇头:“大可不必。现任温府尹不比宇文大人,孙捕头一肚子怨气,根本不会把匕首交给他。”
沈易安笑了下:“那就是让老先生带话给我?”
张七圣继续摇头叹气:“并非。这混小子怕惹事上身,把匕首交给宇文大人了。看来只有你柴房里那个能给你证明清白了。”
沈易安点点头:“证明我清白容易,只是这两人之死又要翻案,凶手还是没有着落。”
张七圣忽然大笑:“凶手有没有着落,还要看小圣人肯不肯出手。”
沈易安愠怒:“又与我何干啊?”
张七圣收起笑意:“切莫生气,我也是身不由己,要怪就怪那宇文昌龄吧,他把我‘请’去府衙后院的大牢外面,硬是让我在那给他说书。哎呀,黑漆漆一片,我看卖卦陈还在里面关着,只好答应他联络小圣人。”
“呵呵,这种请法,换谁都害怕。”
沈易安面上笑着,心里却早就骂开了宇文昌龄,还有那孙捕头,这是多大仇多大恨,非要用这种办法,直接来找我不就完了吗?脱裤子放屁!不过张七圣所说的卖卦陈,沈易安还是很感兴趣,问道:“那卖卦陈我听说卜卦很准,为何进了大牢?”
“等候发落呢。他是因四处帮盗墓贼算风水找墓穴,一找一个准,宇文昌龄就悄悄把他抓了起来。”
沈易安思量,宇文昌龄抓卖卦陈,大概跟天外天还是脱不了干系。告别张七圣,沈易安思量这事根本没有那么简单。王诜似乎知道会路遇劫匪,才会将国宝掉包;而三个黑衣人又蠢又笨当了替罪羊,最后还因办事不利被干掉俩,想必如今王诜正躲在府里笑呢。黑衣人死了,这事就死无对证了,价值连城的长信宫灯就这么留下了。可没你这么办事的啊,路上我出手了啊,雇佣黑衣人的那幕后黑手,怕是已经查到我沈易安头上了。登时,沈易安就觉得周身都是偷窥的目光。因担心自己已经深陷险境,沈易安先将萧楚乐送回家,并欲带李勇与他同行。李勇问沈易安要去哪,沈易安如实回答去见小都尉王诜,李勇想都没想一口回绝。联想张七圣曾说过的话,这李勇出入过延安郡王府,便是已故的宋哲宗登基前的府邸,说不定他与王诜也有交情,毕竟王诜跟赵佶是同一类人,治国问道的青铜,艺术殿堂、吃喝玩乐的最强王者,又怎会错过见识最厉害的剑客疾风剑的机会呢?“既然你不愿保护我,教我几招保命的招数总该可以吧?”
李勇与沈易安对视,半晌蹦出一个字“跑”。沈易安愤恨离开,嘱咐沈通达,给李勇的酒务必兑上五成水来。不知道王诜是否在大内吊唁,沈易安也不像贸然前去,便让程禧送信去驸马府,自己则在沈园坐等。积雪已经融化,沈园露出原本的面貌,青石板的路面,路旁花丛矮树,还有沿着水畔而建的游廊……沈生感慨:“若是往年春日,园子里一派生机,花花草草好不热闹。今年就不行了,垂柳都被砍了,剩下的花草就算长起来也没得相映成趣。”
园子里没树的确让沈易安很头疼,正所谓树挪死人挪活,就算移来足够大的树,只怕也是白忙活一场。既如此,只能改变策略,赋予园子更多功能性,让观赏与功能并存。想想李诫那边的滑梯之类也该差不多了,是时候安顿在园子里了。沈易安沿着游廊漫步,走了一圈回来后终于见到气宇轩昂的王诜。沈易安开门见山,显然王诜也并不想绕弯子,直接道:“我那日走得早,并不知路上他们会遭劫,不过想把这宫灯留下。孙广是接替胡爷跟西夏人交易的,可这明明是中原的古玩,凭什么留在西夏皇宫?他李乾顺也配?”
王诜把话说的如此轻松,沈易安真是恨不得给他来个一剑封喉。你这往小了说是恶作剧,往大了说是制造宋夏矛盾。“可现在的问题是,不知道什么人劫了他们,还惹出命案,牵扯到我。”
王诜一笑:“小兄弟急什么?我王诜这么些年难道白活了?罪魁祸首我已经猜到。”
沈易安压抑怒意道:“只怕驸马爷早就知道了吧?”
王诜摇头:“对天起誓,我之前绝对不知。我本来也不过跟孙广开个玩笑,掉包宫灯也是为了多欣赏几日,放在你家我放心,哪知这几日被大家强留在大内,根本没法联络你,等我出来,才听说这命案。”
沈易安竖起耳朵等着听王诜的分析,只听他说:“听说死者本来共兄弟三人,现在死了两个,一定是黑吃黑了,失踪那个就是罪魁祸首,温府尹也觉得如此。只不过他恐怕已经远走他乡,追也追不回来,这案子就这么了解吧。”
这漏洞百出的分析根本就是来插科打诨的,潜台词倒是像“你沈易安也别再追查了”。老狐狸!沈易安也不想再跟他周旋,但是宫灯既然在他沈家大院,让他再吐出来那可就没那么容易了,于是沈易安道:“这宫灯我已经妥善保管,现在只要你不说、我不说,没人知道这事。”
“我也是这么想的。这宫灯,权当我送小圣人的谢礼。”
“哼,无功不受禄。”
“怎会无功?”
王诜笑道:“我这几日被留在大内,就是因我跟大家说耶律洪基驾崩、耶律延禧继位之事应验了。辽国皇宫派人快马加鞭来报,不等那使臣开口,大家就抢先开口,连庙号都说的一丝不差,那辽国使臣惊呼不可思议,他可是辽国最快的信使。”
这是间接又让赵佶装了个大写的毕。一人一个说法,案件太过迷离,沈易安只想尽快抽身,不愿这边招惹飞贼,那边被宇文昌龄盯着,最后还有王诜这狐狸跟他玩聊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