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日带她一同出宫体察民情,并让她保守秘密。赵佶知道这件事事关重大,所以除了张迪和郑氏外,再没人知道,他对此次微服出访也极为期待。不仅要参加拍卖会,还要看看大相国寺门前的儿童游乐场如何了,还要听听大伙儿如何看待官府关于冰雹的预测。郑氏收到消息,忙不迭跑来寻赵佶,她眨巴眨巴眼睛对赵佶道:“这拍卖会听来十分有趣,不知道大家的画作去了姓名放在里面能卖几何?”
赵佶一拍桌子:“我怎么没想到,哈哈哈……我的郑美人果然聪慧,我这就让张迪送一幅我的画作去。你倒说说,用哪幅最好?”
“郎君的画作自成一体颇有特点,为了不让别人一眼看出来,不如就将《耄耋图》送去,妾身一见那花狸猫就想流泪……”“嗯嗯。我亦同感,你我果然心有灵犀。”
……沈易安不仅收到赵佶确认参会的信,还收到一幅小花猫戏蝴蝶的画。这是一幅画功极高的作品,赵佶只在信中说,要将此画拿去拍卖,并未写明出自谁手。沈易安印象中前世是见过这画的,好似在画册中,回忆许久,沈易安终于记起来,这画应该就是赵佶的《耄耋图》,真品收藏在台北故宫博物院。再看这画中黑白花小猫惟妙惟肖,甚至每一跟毫毛都清晰可见,正抬头望向兰花从中飞舞的蝴蝶,正附和赵佶画作形神并举、富贵之气的特点;然而赵佶也是“诗、书、画、印结合”的先锋,如同他送给沈易安的扇子,有画,有文,有印和花押,这幅画却全然不见。没有文印和画押不是文艺皇帝的风格。沈易安疑惑,拿起画再次仔细端详,终于发现端倪。画的最右边似乎是刚刚裱糊过,他轻轻掀开,果真见到瘦金体的题识“霞照浓芳依翠,猫逐舞蝶迷香”,接下来是印:御制并书;最后是他那又名的画押:天下一人。啧啧,沈易安看过后有小心地盖上,这小皇帝是想在拍卖会装逼呢,作为一个合格的穿越者,自然要满足他这简单的虚荣心。沈易安思量,让谁来竞拍抬价这幅画呢?最好是个冷艳绝色美女,且要色艺双绝的。如今全汴梁城里,色艺双绝的美女倒是不少,但沈易安见过气质最冷艳、且艺高人胆大的,莫过于一斤年逾四十的李师师。沈易安写了信,着程禧快马加鞭送去李师师家,程禧回来时也带来李师师的回信:师师为君用尔,悉教曲一,且日后应师师事一。程禧大声读完,挠挠头道:“我没理解错的话,她是说可以帮忙,还让先生教她一首曲子,并且还要你答应她一件事。”
“美女就是矫情。”
沈易安笑了下:“我都答应,快去请她过来吧,教她一曲便是。”
这次程禧驾了沈易安马车前去,而沈易安也溜达到织造坊,把还在忙碌的萧楚乐从加班中拉出来。“易安,我真的还有许多事没忙完,再过几日铺子就要开张,感觉很多事都没着落。”
“怕什么,有我呢。等我忙完这几天,就全力以赴帮你弄铺子,放下心来。今晚我请了客人,你是这家未来女主人,务必跟我一起才行。”
萧楚乐望向沈易安,笑着点点头:“我去换身衣服。”
“五色羽衣。”
“那衣服太过奢华,我并不喜欢。”
已经要离开的萧楚乐回眸蹙眉:“那衣服又娇贵,我怕跑起来时刮到了。”
沈易安看萧楚乐微微皱起的小眉头,登时心都化了。这女子的好处就是,并不是凡事都听他的,不似樱桃那般盲从,总有几分自己的主意,且能够直接表达出来,跟她相处起来简直如沐春风。沈易安笑着点点头:“那就穿你喜欢的,记得准备出一套无色羽衣来,我要把它推荐到大内。”
“真的?”
萧楚乐登时乐的要蹦起来:“我织的布可以被选进大内?”
沈易安摸摸萧楚乐的小脑袋:“那当然,你的手艺那么好,还这么勤奋,没理由不成功。”
“那我去准备啦!”
萧楚乐像只欢快的小鹿,转过身提起襦裙,高跟鞋砰砰砰砸地地飞跑出去。沈易安最喜欢这样的画面,纯真、聪敏又勤奋,最重要的是,身材脸蛋都一等一的棒!厨房里,封二娘按照家宴菜谱准备,几个看上去干净的家奴给她帮忙。沈通达来厨房看进度,封二娘抱怨:“这些个西夏人,有几个都不太会说汉话,也不知道姓名,喊起来麻烦死了。”
沈通达忙道:“我这就给他们做名牌,主人的意思是,索性就沈一、沈二这样。”
封二娘扑哧笑道:“主人做事看似荒谬,却总有奇效,从前我还怀疑过,如今倒是省了力气,主人说啥照做就是,绝不会出差,说不定还有惊喜。我在夜市那烤肉摊子,如今已经名声大噪,慕名而来的人也有不少。”
沈通达呵呵笑着回答:“那也是看你封二娘有姿色,换了我去,怕是几辈子也没人知道。”
封二娘脸一红,拿起个炒菜勺子转过身来指着沈通达:“数你最爱混说!越老越没正形,这些年你也没少攒钱,连个娘子都讨不到,就是你这破嘴害的!”
沈通达也老脸一红,吃瘪道:“奉承还有错了?你这破落户,活该守寡十几年,有人敢娶你才怪!”
正好沈易安从外面经过,听到争吵从门口听了两声便探头进来,哪知封二娘扔出的一个烂菜叶被沈通达躲过,正巧就砸在沈易安脸上。封二娘和沈通达都愣在原地,偷偷瞄着沈易安不敢作声。沈易安扒拉开菜叶道:“沈叔在我沈家也有个自己的小院子,我没记错的话,沈叔是我沈家远亲,按辈分的话,该喊我一声爷爷?”
沈通达红着脸点头:“是这说法,当年你父亲带我离开的钱塘,说从此不提辈分之事了。”
沈易安笑道:“无妨。既然我既是这院子的主人,索性给你保个媒。”
说罢,沈易安又道:“我看好一家黄花大闺女,那小娘子家境尚好,长得没得说,不过是个又聋又瞎的,这样既不会说三道四也不会跟人眉来眼去,沈叔看如何?”
沈通达登时急了:“不敢不敢,我这么大岁数了,不敢祸害人家黄花大闺女。”
封二娘也愣住,道:“这不是委屈这死老头子了么?”
沈易安笑道:“既然封二娘说委屈他,那不如我就给他保个健康的寡妇,那寡妇也一个人十几年了,家中儿子也即将弱冠,倒是好事一桩。”
封二娘漠然转身拿着勺子盛汤:“我不过一个外人,不该听这些。”
沈通达也忙摆手:“不要不要啊,我都单着这么多年了,不想……”说着,他回头看了看封二娘的背影。沈易安走近沈通达道:“沈叔在我家这些年尽心尽力,错过娶妻生子,我也过意不去,何况沈叔并非家奴,早就可以搬走另起门户,却一心都在我沈家……”沈通达愕然,望着沈易安道:“阿郎,是我老了不中用、做错了什么?这是要赶我走吗?”
沈易安不是滋味地笑了下:“想哪去了沈叔,我是想帮你安个家。”
说着,沈易安指向封二娘方向道:“封二娘是不是已经守寡许多年,儿子有即将弱冠?我说的人就是她,你俩看如何?”
沈通达疑惑片刻,随后恍然大悟,封二娘早已慌乱地不知所措,胡乱地搅着一大锅高汤。沈通达讷讷道:“我是行,不知道人家咋想的,怕是嫌弃我,老说我是死老头子。”
沈易安走到封二娘身边,问:“封二娘,搬去沈叔的小院子如何?你那房子就留着给你儿子娶亲,从此你也轻省了。”
封二娘已然没有那泼辣的气魄,低声回应:“那……我先给儿子娶亲,免得被人戳脊梁骨。”
听到封二娘松口,沈通达一个箭步过来:“行,我能等,我帮你一起给勉儿娶亲,我那院子你见过,足够我们住的。阿郎人这么好,我知道你也舍不得离开沈家。”
沈易安悄悄离开,这一对日常总是拌嘴,他是真不想看他俩这种反向凡尔赛式的撒狗粮,该娶娶,该嫁嫁,哪那么多顾虑?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