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幅画落款李公麟,第二幅画落款米芾。那边孙广也随意打开两幅,一个是苏东坡墨宝,另一个竟然是王诜的《溪山秋霁图》。沈易安一向认为,宋朝文化氛围堪比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,只不过要早了二百多年,而东北阿勒楚喀河畔崛起的女真人的祸害,导致许多文化瑰宝没能流传下来。书画一类尚可被民间收藏,各种建筑却都毁于一旦,包括那个被金人拆走北运、最终却也没法复原的“水运仪象台”。孙广是无法理解沈易安的心痛,他关上这个暗间,又来到床前。打开床板,露出一个木门,掀开木板,孙广带沈易安钻了进去。沿着梯子下降不到一仗,便落在地上。孙广点亮墙壁火把,只见这里满满当当被各种古玩金石堆满。“不好卖的,破损的,或者没有鉴定出其价值的,就被随意丢在这里了。”
孙广说着,拿起一个铜镜:“但凡是金银器物,都被他另外收藏,我至今还未发现在何处。他觉得金银更值钱,曾经还融过几个破损金盏给肥婆子做戒指。”
这几句说的沈易安一阵阵心痛。孙广叹口气道:“我本无心参与这些事,不过他需要个可靠的人,恰巧灾年救了我们一家,那时小女还在襁褓……我也是无奈。”
说罢,孙广抬头:“沈老板若是愿意接手,我愿意和小女相依为命,离开这个是非之地,哪怕去汴河做扛夫、去乡下种田,也不愿意过这提心吊胆的生活。”
此时沈易安只想说俩字:真香。从前对此毫无想法的沈易安,看到破损的文物立刻来了精神。前世考古课程开设过文物修复的选修课,那是他最喜欢的,也随着老师修复过几样,可远没有眼下这么过瘾。“何苦去做扛夫?你若是愿意,就继续跟着我,帮我给这些文物标签分类做记录,让小孙婷学习绘画,将来将这些文物做成一部《古玩录》,供翰林学士、太学生学习参考,供后人瞻仰。”
孙广眼睛一亮:“沈老板难道不想将这些卖钱?”
沈易安笑道:“你可知有种机构叫‘博物馆’?我刚得了一块宝地,可修建一博物馆,将这些文物放在其中展示,吸引大家来参观,我们收取一二十文的门票即可。你白天要负责讲解文物来历,晚上要负责清点和整理,怕是比扛夫要费心思许多。”
一向不善言辞的孙广呵呵笑起来:“那仲殊也跑不了了,正好可以当个护院。”
“这个,叫保安。”
两人从里面出来,孙婷就蹦蹦跳跳进来,说是有几辆马车停在门口了。孙广又来到胡爷的耳房,指着满屋架子道:“都是要放在这儿的。”
沈易安纳闷:“可这并不保险,想偷走很容易。”
孙广摇头笑了下,拉开二房一个木板,后面出现一道石墙:“每次收货,都是我亲手一件件把东西放到这石头房子里。胡爷在外面把守,这石头房子一旦从外面关上,里面是无法打开的。”
说着,孙广拉上木板,押送货物的人已经到了院子里。暗中保护的白衣帮的九人此时也现身了,孙广无非把俞木然如何威胁、又如何偷走宫灯,最后被埋盗教之事叙述一遍,加上五个俞木然手下作证,白衣帮也知此事无法继续追究,等孙广验了货,收了尾款便趁着夜色去樊楼声色犬马了。其余押运的几个人都是武官的武夫,据说都是馆内高手,带着北方人的憨态。足足五马车的货物,竟然都堆进了耳房。给武夫付过钱,这些人也忙驾着马车离开,西望樊楼还有美女雅间供他们选择。有五个家奴帮忙,这批货物很快就拆开并放到石头屋里,孙广负责登记,小孙婷就在一旁研磨;沈易安则默默看着这些古玩,不说各个价值连城,也都是稍逊长信宫灯的品相,这要是放在现代,紫禁城旁的四合院怕都是他的了。大大小小一共二百九十九件,路上损坏了几件瓷器,其余的都完好无损。其中大一点的器物七十八件,余下的都是些小玩意。孙广说胡爷是有算计的,小的利润一样,却更容易出手,所以一向比较青睐小的。这里面玻璃碗、玻璃壶可不少,沈易安翻开来看,大都是西周从古希腊进口的。真特么值钱。古玩存好,耳房又空空如也,这时候孙广又从西边耳房牵来四条恶犬。乍一看,沈易安还以为这四个细高个儿是灵缇犬,细想才弄明白,分明是二郎神的哮天犬,中华细犬。这细犬本是用于狩猎的本土犬种,灵敏忠诚,这四只不知是不是关的久了,看上去就非常凶猛。有这四只细犬守着,可以说这存放之地万无一失了。距离原定的拍卖会还有一天时间,孙广问沈易安是否要继续拍卖会。“当然,否则你怎么还钱?”
孙广感激地点头:“那就拜托小圣人了。只是地点选在哪里?安不安全?”
“安全。但是除了你要还的钱,只怕剩不下什么了。这事早就有人虎视眈眈了。我记得你那名单上有高远,有言先,这就是高俅和王诜,他们怕是早就告诉大内里那位了。剩下的钱,要给他。”
孙广点头:“只要这次欠的钱补上,这事往后我就不沾手了。”
“不鼓励,不反对。”
沈易安道。沈易安主动写了封信,将自己为了寻天外天,才答应胡爷做拍卖会一事如说说来,并说明货已收到,虽然来自夏国,但都是天子之物,一方面邀请赵佶来见证拍卖会盛况,一方面将所获钱财补充亏空后,全部还给大内,请赵佶微服亲临现场。至于微服的原因,还是担心赵佶在场,大家不敢出手竞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