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大城市。“几时了?”
“亥时中。”
那就是晚上十点左右。沈易安再看那马,虽然也是疲惫不堪,但尚有力气,若是换成原来那几匹,此时怕是已经倒地蹬腿了。李勇掩饰不住笑意:“好马就是好马,啧啧,一日跑了三百里。”
“晚上务必找个好店家,好好喂喂这马,明日晚点出发也无妨。”
李勇忽然忍住笑意,道:“那田小稻对你有意思,这些马可并非有钱就能买的。”
“对我有意思的人那么多,她算老几……”沈易安不知如何应答,忽然冒出前世这句名言。李勇扒拉着手指算了算,最后点点头道:“没错……”洛阳和汴梁区别不大,夜生活也很丰富,只是沈易安没有出去溜达的心思,就在落脚的店家点了些吃食,酒足饭饱都去睡觉时,沈易安方觉白天睡多了,此时竟然一点睡意都没有。李勇喝了酒,也顿觉困乏,而越接近西边,心情也越发复杂,没有陪沈易安聊天的心思。沈易安一把拉住李勇,与之对视道:“你还没告诉我你为谁做事呢。”
李勇不得已又坐下来:“已经是过去的事了。”
“过去?天外天被我一锅端了,也算是为你了却一件事,为何没见你离开?”
“要我做事的人,已经在……”李勇指了指地。“死了?”
“确切说是……驾崩。”
沈易安大惊,忙低声问:“是向太后?”
李勇摇头:“她的第六子。”
那不是当今皇帝赵佶的六哥赵煦、前任皇帝宋哲宗吗?“你为他做事?”
沈易安压低声音。“确切说……是打赌输了。”
“快,细细说来。”
沈易安乐不可支,这等皇家和江湖想结合的轶闻,可是史料上从未记载过的。“没什么好说的。当初我被喊去延安郡王府,让我教郡王(赵)佣(登基后改名赵煦)练剑。他虽然勤谨,却因为练剑之事被视为觊觎皇位,被许多大臣诟病,于是我就被以各种理由给赶了出去。但这并不是小郡王的意思。我们打赌,我说他日后定然坐不上天子之位,然后我输了。”
李勇笑了笑。“你故意输的!那输了什么?”
“此生不许教别人练剑,他交代我的三件事必须完成。”
“其中就包括找到天外天?”
李勇怆然地摇头:“他还没来得及说这三件事就……索性我自己做主,替他做三件事。”
沈易安遗憾地摇摇头。宋哲宗总的说来,大概因为在位年限短,还没有太昏庸的事,且在对西夏之战有所收获,收取青唐,但在位期间因重启新法,导致党争愈演愈烈,谈不上功过。仿佛一切矛盾都指向并不成熟、没有适当执行条件的新法。说过这些,李勇少有地陷入悲伤中。他提出让沈易安陪他四处走走。并不清冷的街头,李勇对沈易安道:“我违背约定教你练剑,本来只想以此果腹,如今看来,你若是能辅佐赵佶,也算我对得起小郡王了。”
沈易安摇头:“我何德何能辅佐赵佶?你想多了。”
忽然,沈易安怔住,望向李勇。这孙子该不会把培养我当成为赵煦做的第二件事吧?“怎么了?”
李勇疑惑。沈易安笑了下:“没什么,我的理想是隐居。”
李勇也笑了下:“无所谓了。反正在剑术方面你也成不了大器。”
“激将我?没有用。我只想过好我自己的小日子。”
李勇笑笑没再说话,两人便聊些旁的打发尴尬的气氛。青楼里出来的姑娘们甩着帕子召唤来往的男人,沈易安和李勇两人都似开了屏蔽结界一样,对外界的干扰毫无反应,都在各自思量着什么。拐了弯,进了一条相对冷清的街面,沈易安转而问李勇:“我现在按照你教的练习,什么时候能看到效果?”
“我也不知道。但我知道,只要用心练习的次数够了,自然你自己就能顿悟其中的奥秘。这也是我不愿教授别人的原因——没人相信我。”
“所以你教我,是因为我相信你?”
“信与不信你自己更清楚,但我看到的是,你都在按照我说的做。”
“你为何不对外公开身份?”
“公开?”
李勇一愣,转而莞尔一笑:“我还没活够呢。我若不是隐姓埋名这些年,早就被追杀了。”
这也对,他可是自赵煦还是郡王时就为之做事的人。李勇打着呵欠:“我必须回去睡觉了,你要是还没逛够,就在这茶肆等着,我让沈廿一来陪你。”
沈易安忙摇头:“我也不是夜猫子。”
俩人说着轻松地往回走,再次经过那条满是歪歪斜斜栀子灯的巷子,若不是已经熟悉汴梁,沈易安恐怕都要误会这就是汴梁的曲院街。艳曲声与娇笑声交杂,那些砖木结构的房子里正在发生的龌龊事,通过声音和灯影强行灌入周围行人的脑中,此时沈易安还在思索在延州筹建玻璃厂的可能性,并不被外界干扰。然而,走着走着,沈懿安就被一阵喧闹声打断,眼见前面一群人围的水泄不通,里面似乎有人在哭嚎。沈易安和李勇对视,一向喜欢看热闹的沈易安凑了过去。众人包围中,只见一匹枣红色的马倒在地上闭眼抽搐,一旁有个男人跪在地上哭的呼天抢地。听那哭声,大意是有人撞了他的马,马受了重伤,将死。沈易安纳闷,这马是纸糊的,还是说撞马的人是绿巨人啊?旁边有个推着独轮车的汉子,此时满头大汗,左看右看地不知所措。马主人见人多,更是哭的厉害:“我的红宝石呦……怎么这么倒霉,走的好好的,就被人撞成这样……我还指望你养活一家老小呢……如今我可怎么办啊……我不如死了算了……买你的钱我还没还完呢……”沈易安细看,这马主人眼熟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