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才女,词作诸多佳句,引得一杆才子佳人争相效仿,却无人能敌,若是男儿身,必然青出于蓝。”
这话是夸人的,且没有一点讽刺成分,换做别人,早就换上笑脸谦虚两句,哪知李清照并不十分领情,灵动的双眸带出一抹淡淡笑意:“我若是男儿……呵呵。既然陛下赞赏有佳,那我就用前朝的一首诗来表达。”
“洗耳恭听。”
沈易安以为李清照会“唧唧复唧唧”,期待中,却见她远山眉一挑:“男儿何不带吴钩,收取燕云十六州,请君暂上凌烟阁,若个书生万户侯?”
第二句中,李清照把“关山五十州”改成“燕云十六州”,沈易安都替她捏了把汗。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。赵佶脸色立即阴暗,哼笑道:“好一个收取燕云十六州!既然你有如此大志向,不如就让李格非迁任安抚使,替朕收取燕云十六州!”
李清照眉心一挑,道:“若是家父有此能耐,必然不会苟于朝堂;但若是家父没有这能耐,岂不是误了大宋?”
“你……”赵佶气急败坏,指着李清照道:“你的意思是,我胡乱点兵点将?”
李清照毫不退缩,反问:“难道不是吗?”
赵佶一时无语,作为一个皇上,又不能拿这小女子如何,否则传出去也是笑话,但此时面子下不来也很为难。忽然,赵佶看到一旁似笑非笑看笑话的沈易安,灵机一动道:“小圣人,你来替我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子讲讲道理。”
沈易安一愣,咋地,看热闹还被溅了一身血,这么快就轮到自己了?眼看这气氛很难控制,李清照说的的确没错,但态度不好,赵佶呢,有点意气用事,但总归是皇上,这两厢都要照顾到,当真是个大难题。沈易安看了眼李清照,却发现她眸子里闪着期待的光芒。“呃,我就是男儿身,我索性说说我的看法。我也用四句诗来概括下……”沈易安幽幽地望向李清照,润了润喉:“生当作人杰,死亦为鬼雄,至今思项羽,不肯过江东。”
这是若干年后李清照逃难过程中所作,此时的李清照还养尊处优,根本无法体会后面的颠沛流离,但这诗魂仿佛又与她心灵相通,所以当沈易安这四句诗一处来,她登时觉得这才是最懂她的男人。赵佶挺直腰背,睥睨李清照道:“听听,这才是当今男儿该想的事,生当作人杰、死亦为鬼雄,这是何等胸怀?这样的人,又怎会在乎‘万户侯’?女子就是女子,无才便是德,若是得空,赶紧找个人家嫁了吧。”
显然,沈易安这首现做的诗完全碾压前朝李贺的那首,不仅赵佶觉得如此,李清照亦觉得如此。沈易安略惭愧,但并没表现出来,作为一个合格的穿越者,不就是先走了别人的路,让别人无路可走吗?李清照还是清醒的,知道跟赵佶较劲下去没有好处,便给赵佶再次施礼,承认自己语出不逊,给足赵佶面子。就在三人都觉得这事该翻篇时,却听李清照话锋一转:“婚嫁之事,本不该小女子亲口道来,只不过,我之前作词一首,有言在先,只嫁给最后一句填的最好的郎君。”
赵佶立刻来了兴致。赵佶好奇的只是这词,却没有兴趣将李清照收入后宫,毕竟娶这样的女子相当于给自己添堵。沈易安一直礼貌的微笑忽然僵住,你当时明明说只针对赵明诚,怎么这会儿就变成“比文招亲”了呢?李清照展开随身携带的团扇,上面就写着一首词,只不过最后一句被一棵绣上的树覆盖,看不出是什么。赵佶当即读了出来:“昨夜雨疏风骤,浓睡不消残酒。试问卷帘人,却道海棠依旧。知否,知否?……”扇面的意境正与这词契合,赵佶被这首词所折服,停顿片刻后,沉吟道:“宫墙新绿才露。”
“好!”
沈易安忙拍手称赞:“如果这句对的不好,只怕世间再无佳句。”
这话对着急来讲很受用,但他忙摆手道:“随便说说而已,何况我这‘宫墙’二字,取自我的感同身受,与原句必然有出入,李家小娘子一辈子都不会愿意抬头见宫墙的。”
沈易安也清楚,这就是赵佶给自己留的后路,比得上原句,那我赵佶文采斐然,比不上原句,那我赵佶是皇帝。李清照何等聪敏,亦看透赵佶的小伎俩,掩口笑道:“这句果然好,海棠谢了才露出新绿,那海棠又是出墙来的一枝,大内女子点点滴滴的小心思都在里面,当真是佳句中的佳句。”
赵佶心情舒畅,对李清照的态度也好许多,问道:“那你这句,可有人对上?”
“有,且一字不差。”
“那就奇了!虽然只有六个字,可若是能达到一字不差,说明你们二人必然心意相通啊。这人是谁?赵明诚么?”
李清照摇头:“不是。”
“是谁,你快说,若是他不肯娶你,我给你做主。”
沈易安身形怔住,尴尬地望向赵佶:“这不好吧?人家的意思圣上也得问问啊。”
“好。李清照,你同意吗?”
李清照点头:“圣上若能给小女子指婚,那再好不过。”
赵佶乐了,李清照还从没这么客气过,忙笑呵呵道:“那是自然,快说是谁。”
“远在天边,近在眼前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