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日便是武选开始之日。这天早些时候,郑有为借着探望赵立的由头来客栈寻过沈易安,一向不会说谎的沈勇便将事情经过简单相告,郑有为听说后喜忧参半,忧心忡忡地等待沈易安的消息。被派来的衙役远远看到沈易安和赵立安全归来后,快跑着回去报给郑有为,很快郑有为就出现在沈易安门前,一身常服不说,官靴都没穿来。这是完全私底下的见面。郑有为还是以赵立为切入口,说不放心来探望,却见赵立正在桌子前面,拿着毛笔正用心地书写。一对一教授赵立的先生也是三大富豪花钱寻来楚州最好的,郑有为见此情形心中大喜,怕影响赵立,连忙拉着沈易安退了出来。“我说过这孩子不知多少次,让他学习识字,他就是不肯,来小圣人跟前才两日,就有如此之大的改变,我必须好好感谢下小圣人。”
说着,郑有为指了指外面道:“我们去德文楼小酌几杯,他们家不光有自己酿的玉髓酒,还有从汴梁樊楼运来的眉寿酒,想必有一种符合小圣人的胃口。”
听到这句,沈易安方记起淮南六雅士提出的邀请,笑了笑道:“既然要去德文楼,就不劳烦郑知州破费,正巧昨儿结实几个小哥,今晚宴请我去德文楼,不如同行。”
郑有为笑到满脸堆褶:“那敢情好,可是我要与小圣人说的话,只能私下里说啊。”
“不急,用过酒菜,你我再去茶楼小坐,看赵立的架势,要头悬梁锥刺股呢。”
“欸呀呀,要说还是小圣人有办法,这头小倔驴可是跟对人了,我若是说给他爹听,怕是要回去给小圣人供起来。”
呃……这就算了吧。二人说笑着就离开客栈,沈易安的豪华大马车被樊叶牵来,二人上了马车,沈易安觉得有些闷,转动机关,车棚缓缓落下,马车嘚嘚嘚地跑起来,甚是引人注目。郑有为这摸摸那瞧瞧,啧啧称奇。好奇心驱使郑有为不得不在路上就问出心中的疑问:“听你那随从说……”“郑知州弄错了,沈勇是我兄长,喜欢玩笑罢了。”
“哦,听你兄长说,你们昨儿去了罗三的老窝,余下的水贼竟然全部投降了?”
“没错。我答应他们让他们继续在青芦荡生活,帮他们安居乐业,他们一边自给自足,一边打击其余水贼,保证楚州安宁。”
“啊!此法甚好。我不是没想过,可苦于这些水贼从不与我打交道,我虽然四处寻关系,最终也没得半点消息。要说这些水贼,多是楚州本地渔民和农夫,沦落到今日的地步,非三言两语能说得清,小圣人可真是替楚州老百姓做了件大好事啊!”
“还有一事相求。我承诺过他们,日后只要他们安分守己,朝廷绝不会打压他们。”
“那是一定!”
郑有为肯定道:“谁不愿意安居乐业?太平盛世下的匪贼,其实一言难尽啊。我父亲就是徐州的地主,家里有些田地,能供我读书,许多佃农家的孩子未尝不是读书的材料,只可惜没这机会。这种事,我真是见的多了,如今可以全身而退了。”
郑有为说着,眼泛泪光,想起自己一直在家门口做官,有人说他不求上进,有人说他中庸平凡,可他却最明白,楚州这地方,但凡换个人来,说不定沦为水贼的百姓就更多了。官商勾结,他就是那个特例,因此被排挤、受的白眼只有他自己知道。沈易安回想赵立家境,想必也是郑有为惜才方有了今日赵立,便真诚地开口道:“你是个好官。”
这一句让郑有为几乎老泪纵横:“一句足矣,我死也瞑目了。”
郑有为逐渐平静后,对沈易安道:“其实罗三的这群人若是能安居乐业下来,旁的那些小水贼帮见了,很快也会偃旗息鼓。”
沈易安略诧异:“我也曾想过,你真的肯定?”
郑有为笑道:“别看平日挺嚣张,若不是走投无路,谁会走这条路?不过话说来回,罗三这群人,多少都是会些手艺的,或者自己有船的,其余的水贼,许多都是连鞋都穿不上,只有一身蛮力的。好一点的都跟罗三了。”
水贼这一行还有如此的入行阶梯标准?听到这话,沈易安想笑,可又笑不出来。这个年代学徒也是要靠关系、面子和钱的,这些都没有的话,想当学徒都没门。沈易安冥思片刻,若是要收编其余水贼,那蓝翔技校就要考虑上线了,还得是公益课。不过白菜帮现有成员的确缺些劳力,若是能收些人来做学徒也不乏是件一举两得的好事。“郑知州的意思我明白了,明儿我就去传达精神。”
“咳咳,这全是我个人的意思,可跟朝廷没关系。”
“自然,大内那边怕是要将这些水贼都赶尽杀绝的才痛快。”
“小圣人是明白人,可有保全的办法?”
“说谎……还不容易嘛?有玉临风在,管他派哪个来,也过不了他的美人关。”
“咳、咳,虽然……下流,却不失妙计。私下里讲,如果朝中大臣宰执有小圣人这般通透,就天下无贼了。”
沈易安一惊,这尼玛的天下无贼都出来了,你个郑有为不会也是个穿越者吧?“你家wifi密码是什么?”
沈易安说完,郑有为一片茫然,只能讪讪道:“老身才疏学浅,不知小圣人说的什么。”
沈易安仔细观察,郑有为这尴尬的表情绝不是装出来的,方才放下心来:“没什么,胡说的。但愿天下无贼吧。”
说话间,郑有为指着远处一个高耸的彩楼欢门:“看,那就是德文楼。”
据郑有为介绍,德文楼占地很广,是个前面以二层楼为主楼,后面带个园子的大酒店,兼容了正店酒楼和正店园子的优点,可以在前楼开怀畅饮,亦可在后园赏景小酌,加之就坐落在淮河畔,门口的两只画舫也写着“德文楼”的字样儿,可知这家生意不小,在当地该十分有影响力。眺望过后,沈易安问:“这是谁家的?”
“呵呵,就是侯老板的,人称老猴子。他的发家史,哼,笑贫不笑娼吧,别人不说,我心里可是明镜的,不知是多少人家破人亡换来的这奢华酒楼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