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家进入辽阳府。”
想来辽阳府虽然苦寒,但总比一大家子流离失所地好,何况如今辽宋两国的较量中辽国处在下风,正是趁机赚钱的大好时机。侯老板相信,用不了几年他就能重振家业,说不定还能成为辽国首富。侯老板至今已经完全醒悟,沈易安虽然不是个官员,却比其他官员更能代表大内的意思,去辽国做买卖也许还有别的用途,此时不是打听的时候,定然不似沈易安说的这番风轻云淡,需要考虑自己及家人的安全。“上次在青芦荡,你用的那个冒火的砰砰,可否给我一个防身。”
“那叫火枪。等你到了边境,我会给你两把,并教会你和你的护院如何使用。契丹人野蛮,没有不防的道理。你还有何顾虑?”
“暂时没有。”
“那好,明儿你就开仓放粮,同时装船;今年新稻收割之后,楚州再无米榷,你也该滚蛋了,到底还能留下个不算太恶的名声。”
两人结束交谈时,按捺不住好奇的赵挺之也寻来了。沈易安看也没看他,径直离开,而赵挺之想再审问侯老板时,他也背过身躺在稻草堆里纹丝不动。赵挺之追着沈易安出来,沈易安道:“明儿开仓放米,所有事宜我都着人安排好了,赵侍郎不必操心,以后侯老板要去辽国。”
“这么就放过他了?”
赵挺之甚是不满,打击侯老板这样的奸商足以让他在皇上面前邀功。“赵侍郎不打听也罢,否则知道太多,把你从杭州供奉局这等好地方调去燕州可如何是好啊。”
“哼,你倒是知道供奉局是好差事?!”
“这么说来,赵侍郎兼任供奉官竟是拿鸭子上架?”
赵挺之愕然:“我可没说,这完全是你臆断的!”
“臆断也好,事实也罢,侯老板之事至此尘埃落定,赵侍郎若是非要插手,别说大内那边不悦,先问问吃不上米的楚州百姓如何感想。”
低价售米的消息传出去,楚州百姓们敲锣打鼓,同时官府还发出榜文,一来表彰淮南六雅士的气节,二来保证楚州再无高价稻米,鼓励民众举报。发出榜文的虽然是州衙,但是下面印章却是赵挺之,沈易安也算是打一棒子给了颗红枣,百姓交口称赞的好事都送给了赵挺之,让他赚足了名声。重获自由的侯老板变得十分懂事,开仓放米之余,他又一次去了德文楼,正好遇上在这里盘点的宋岩圭。两人坐下来,侯老板喟叹:“商贾自古卑微,赚再多的钱亦说倒就倒,你就好了,傍上沈易安……沈老板,日后一定会风生水起。”
宋岩圭笑着摇头:“若是不贪、若是为人正直,又怎会被人寻了把柄?你怎知我就没走过你的路?”
侯老板疑惑:“难道是宋老板也曾……”宋岩圭淡然一笑:“我也是明州首富,可就在来的路上,明州的生意已经不属于我了。”
侯老板一听,嘿嘿乐起来,原来是同病相怜之人,登时就不不觉那么委屈。宋岩圭不屑侯老板这幸灾乐祸的模样,道:“但是从我这些日子跟着沈老板来看,往后除了沈老板,不会再有人找我麻烦,就算有,也不用我出手,沈老板就会让对方一败涂地,也算是无忧,无论官、商、贼。”
侯老板收起笑意,沉思许久,喝了许多酒,直到酒壶空空如也,他才感慨道:“我在德文楼喝再多的酒,他大概也不会收我银钱。”
“改过自新自然不会,执迷不悟的话,哪怕踏进一步也要扔你出去,沈老板可干得出来。”
“宋老板这么说,我也知道该如何行事了。”
第二天宋岩圭跟沈易安汇报收德文楼的情况:“侯老板要离开楚州,除了家眷和原本的几个家奴,其余的一概不带,德文楼从管家到小二还在自己岗位,暂时也没人想离开。”
沈易安点头:“门口的栀子灯去了吧,往后不做风月买卖,歌舞伎尚且留下,其余的女子全部送给侯老板,让他一并带去边境,衣食住行的费用我负责。”
宋岩圭不解:“这是为何?如今哪个大酒楼没有这生意?”
沈易安道:“笑贫不笑娼本就是个贬义词,我就算不赚钱,也不愿意以娼招揽生意。等下我会派人去德文楼改进餐饮,雅趣当回归饮食的妙处。”
宋岩圭依旧不解,但沈易安执意如此,他也无法改变,便摇着头离开。沈易安寻到赵立的父亲赵平,请他与封二娘一同去德文楼改良饮食。赵平负责“鲜”,封二娘负责“香”;赵平的目的是将菜品更加精致,封二娘的目的是将猪肉做成的美味推广开来,将这种廉价的佳肴做成普通人消费的起的美味,而沈易安也为食用猪肉的推广不遗余力地奔走。三日后,放粮告一段落,漕船也装满了,楚州百姓也都忙着去收割早稻,紧急调配的州官也即将到位,沈易安等人也要离开楚州,准备继续南下。由于楚州停留的时间较长,文选竟然收到了两份图纸,武选也报名踊跃,选出六人送往汴梁。武选送去汴梁的,由跟随而来的官员负责,文选的图纸,则直接由沈易安过目。第一张图纸来自一家酒楼的量酒博士,选择的就是第一题蒸馏酒器,他的图纸非常简单甚至可以称作粗糙,所画器具的确具有蒸馏酒的功能,但沈易安看过后一笑置之,并未有下文。第二张图纸来自一个木匠,由十几张非常复杂的图纸组成,他选择的是题目三,以水车带动织布机,沈易安仔细看过后,觉得可行性非常高,便着人送去钱百贯,让他就地造出来,越快越好,到时候让州衙验收即可。沈勇看到沈易安对一个图纸毫不上心便开口问其原因。“糊弄鬼的玩意。这就是道士炼丹时蒸馏水银用的,汉朝就有了,根本不是他发明的,而且这个过于简陋,蒸馏过程中损失巨大。”
沈勇咂嘴惋惜:“你在船上蒸出的那酒才够劲儿,如今想喝也是难上加难。”
沈易安却不以为然,说不定等他们回去大内时,早就有各种图纸等着他们了呢。新任州官还有两日才能到任,为避免新官的三把火再烧到自己身上,米仓放空的侯老板连夜带家人和德文楼先前的妓女离开了楚州,在漕船之前先往大名府一步,抵达后稍作整理,就可以带着稻米在入冬前赶到宋辽边境,将稻米卖上个好价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