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上，颜兮拿了湿毛巾进来。
“给你擦擦身子，要不然睡觉不舒服。”
“我自己…可以的。”
郁景行的右手攥住衣服，却被颜兮轻易拨开。
“乖一点，别乱动。”
“可是…”
“可是什么？”颜兮停下了动作，笑着看郁景行在那纠结的样子。
“白天的时候是楚迹扶你去的厕所？要不然还叫他—”
“不是，”话没说完，郁景行有些急了，“我自己去的，我可以坐轮椅。”
他只有一边胳膊受了伤，用另一只手发力对郁景行来说不是什么难事。
“我不要别人帮忙。”
颜兮状似无奈道，“那怎么办，你一只手能擦全身？”
郁景行见她不再坚持，心里反而涌出一股失落，可此刻也只能点头。
“好啦，不逗你了。”颜兮摸了摸郁景行的头发，说道，“坐好别动，我给你擦。”
郁景行再说不出拒绝的话，潜意识告诉他…他其实也在渴望着被她触碰的感觉。
刚刚被轻轻拨开的手就是最好的证据。
怕把人弄疼，颜兮的动作很轻，这也是手术后她第一次看到郁景行的身体。
白色的绷带缠绕了几乎小半边身体，她不敢想象这底下是怎样严重的伤口。
连靠近都不敢，只要一想到，这些都是为了保护她造成的，颜兮很难忍住泪意。
“我问过楚迹了，不会留疤。”郁景行说完，又补充了一句，“也不疼的。”
“怎么会不疼？”颜兮咬唇，没有和郁景行争论这个问题，只是一点点避开伤口去擦拭他的身体。
郁景行说得是实话，曾经的那些更严重的伤在十八岁记忆的郁景行看来还恍如昨日，所以并不觉得眼下身上的伤口有多严重。
他不疼，但颜兮会心疼。
他不疼，但那只手触碰上来的时候，心却会跟着颤。
或许这次自己真得病得很严重吧，郁景行想，要不然，为什么会想要她再用力一点，甚至不去避开伤口都可以。
“你抱我一下，可以吗？”
郁景行记得，他第一次醒来，她说过想抱自己的。
后面却没有抱。
颜兮却摇头，“不行，你身上都是伤。”
怕他伤心，她贴近一点亲了亲郁景行的唇角，“等你好了，随便你怎么抱，行吗？”
郁景行的身子僵住。
这就是…亲吻吗？
他的目光落到了颜兮唇上，发愣。
颜兮便趁他没回神的片刻将毛巾慢慢往下移动。
反应过来颜兮都碰过哪些地方后，郁景行很难再保持淡定，虽然他们是夫妻，但是，但是…
“那，再亲一下？”颜兮见他不好意思，心里觉得好笑，仍旧哄道。
郁景行可耻地心动了。
“要亲久一点。”刚刚那下他都没尝到滋味。
失忆的郁景行不知道他曾隐忍克制了多久才等到一个亲吻，此时此刻，他想要，所以就直白地说了出来，并且觉得一定能得到。
颜兮自然没让他失望。
她教十八岁的郁景行怎样接吻。
郁景行显然没学会，靠本能胡乱亲着，总觉得差点什么。
直到他下意识伸出手，将颜兮一把按在了怀中。
亲吻他要，拥抱他也要，她不肯给，他就自己来拿。
颜兮被吓了一跳，怕挣扎反而会更碰到伤口，只好顺他的意没有动。
………
郁景行吻了很久，终于找到一点窍门，老实下来。
颜兮又是心疼又是无奈，赶紧检查了一下，好在没有渗血。
“能不能乖一点？”手指敲了敲郁景行的额头，“再不老实不管你了。”
颜兮收了毛巾要去清洗，郁景行却被她的话吓到。
刚才真是疯了，怎么能什么都忘了。
你生气了吗？
不管我，你要去管谁？
郁景行看过他们之间的所有聊天记录，知道她不喜欢被强迫，那个“郁景行”连询问都是很小心的。
可是自己刚刚做了什么？
还在她明确拒绝的情况下还…
郁景行后知后觉有些慌了。
刚刚有多大胆子，现在就有多后悔。
“别走。”一把抓住颜兮的手腕，郁景行和她道歉，“我错了，再不敢了。”
颜兮想说什么，听到敲门声。
是安白，他将手里的盒子递给颜兮，“夫人，这是燕云澄派人送来的，已经检查过了，没有问题。”
“嗯。”颜兮应了声，接过盒子。
转身，郁景行还在那儿眼巴巴望着她。
心蓦然软了又软，又升出了几分想逗弄的心思，“那你说，你错哪了。”
郁景行低下了头：“…不该抱你。”
“错。”颜兮捏了捏他的脸，“是不该让我心疼。”
“你好好养伤，早点好起来，我带你回家，我们的家。好不好？”
我们的…家？
郁景行只觉得心口热热的，一时说不上什么感觉。
他终于也有家了吗？
不再是那个阴暗潮湿的地下室，也不再是那个冰冷空洞的老宅。
他和面前之人，拥有一个属于他们二人的家。
“好，要跟你回家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