曹小安赶到岛南鱼市的时候,冯绍康等人已经到达,因为他们得到了通知,黎阿发提前回来了,并且此行颇有意外收获,并非河鱼海鲜,而是一具冰冷的尸体,正是失踪多日的宋黛如。
据称尸体是在横沙岛以南十里外发现的,看样子已在水中漂浮了几天,身上仅剩内衣,皮肤青白肿胀,口角处已有轻微的腐败迹象
“经查验,死者系溺水而亡,身上除了两处礁石刮蹭的痕迹,没有其他外力造成的创伤。由于在水里浸泡太久,死亡时间不能精确认定,但初步估计应该在八月十四日左右······”
曹小安公布着尸检结果。
“我不要听这些推断,”冯绍康嘶声喊道,“我只想知道准是杀害我妻子的凶手!”
“没有凶手!”曹小安似乎成竹在胸,镇定回答,“冯人太是自杀!”
众人面面相觑,惊奇不已。
曹小安解释事情的原由,自从父亲病政宋黛如始终没有摆脱悲痛的阴影,所以上岛以来情猪一直低落。外出写生的过程中,地结识了乔家庄的忠伯,闲谈中了解到林乔两家的恩怨住事。那一段罗米欧和朱丽叶式的爱情惠围深深触动了敏感多思的宋黛如,她反复回味冥想,最后在脑海里形成了些虚幻怪延的念头,即把自己当作乔可心转世,仿佛陷人了一个挥之不去的魔魇。而且,由于她性格属强固执。所以他人的劝告非但无济于事,反而加重了她的沉迷,心结难解,神志昏乱,导致她最终做出了不幸的选择。
“你说我太太是自己放弃了生命?可有什么充分的证据吗?”冯绍康问道。
“有,”曹小安说,“先从笔记上分析,最后的几天,宋黛如的思绪已经极度混乱,其中有这样的字句,‘我的前世究竞是不是乔可心,难道非要堕入轮回才能分辨清楚吗······’分明已经流露出轻生的意向。再从反面论证,让她难以自拔的‘林慕良’又在哪里?事实上没有任何目击者见过宋黛如与人约会的场景,加上对林家老宅的勘查,可以确定日记中的‘林慕良’并不存在,只是宋黛如臆想中的幻象。此外,宋黛如在防洪堤上彷徨徘徊,试图掘坟开棺,以及离家前夜彻夜不眠的情形都足以表明她已经处在崩遗的边缘。
“离家前夜彻夜不眠······谁可以作证?”冯绍康问。
“门房老何,这话要从别里楼梯上那滴残存的煤油说起。”曹小安答道。
宋家有午夜拉闸的习惯,但宋黛如抽屉内既然有手电简,就没有必要使用其它照明工具,于是楼梯上留下的煤油成为疑点。
不久曹小安在老何的房内发现了一盏煤油灯,通过手语交流,了解到八月十三晚,宋黛如和金嫂迟迟未归,守门的老何也睡不踏实,只是半夜实在撑不住打了个盹,起身后发现二楼卧房有灯光闪烁,他手持油灯前去查看,刚走上二楼屋里的灯光却灭了。
他不敢惊扰女主人,便悄悄退下,并留意到墙上的自鸣钟指向三点半。事后勘查二楼卧房并无异常迹象,金嫂又被证实整宿未归,可以推定当时屋内的人正是宋黛如,面凌晨3点仍未入睡,7点多又去了乔家庄,足见心思烦乱,夜不能寐。
以上各种细节和推斯结果相吻合,冯先生还有什么意见吗?”曹小安说。
“唉,黛如的性格容易钻牛角尖,我真恨自己当初没有陪她一起过来。”冯绍康悔恨难当,“下面我们该怎么办?”
“先将冯太太装殓起来吧。”曹小安说,“如果没有异议,我会让市局警方给出具结案文件。”
次日冯绍康租下一艘渡船,在众人的陪同下护送妻子的灵柩离开小岛。根据约定,沂河市警方将在对岸的吴淞码头迎候,履行相关程序。
灵船平流缓行,船将近码头时候,只见四名警员已站在岸边。
停船上岸,为首的一名警员自称是侦缉科的刘探长。他看过查案记录后,皱了皱眉,对曹小安昨日的推论做出了质疑。
“各位,我发现此案还有不少疑点值得推敲。”刘探长举例,宋黛如写日记的习惯持之以恒,如果认定她的死亡时间在八月十四日7点后,为什么前一天夜里没有留下只字片言?另外,八月十四是个阴天,宋黛如为什么要打着一把遮阳伞?如果说是为了防雨,一个存心自尽的人还会在乎平被雨淋湿吗?请冯先生也想想看,这些怪异现象如何解释呢?”
“分析案情并非我的强项,”冯绍康敷衍道,“不过,我认为曹警官昨天的推论非常合理,即便略有存疑也无关宏旨。”
“哦······不!”曹小安却仿佛要推翻自己昨日的论断,反驳道,“有些看似细微的线素通常关系重大,稍有疏忽就可能得出与事实完全相反的判断。”
“您指的是哪条线索?”冯绍康皱眉间道。
“不知是不是巧合,”曹小安说“冯太太的日记只残存着上岛以后的部分,而且许多地方又被泥水浸染,辨认起来十分困难,比如这里,她提到近期要返回上海和某人会面,但因末尾的内容被水清遮掩而无法确定
“这一点无需困扰吧,”冯绍康说,“之前我不是讲过,内人和我约定了回上海过节呀.
“是吗?”曹小安轻笑,“也许你不知道,人在情绪激动的时候书写往往力道偏重,难免在下一页纸张上留下痕迹,经过仔组鉴别,我认出一个‘苏杨‘的名字。
“‘苏杨’是什么人,怎么从没昕说过?”冯绍康一征。
“目前我也不清楚,”曹小安说。“相信刘探长能给我们提供确切的答案。”
“受卢先生暗中委托,我调查了苏杨的身份,他是享誉沂河市司法界的大律师,“刘探长说,“先前曾接受了宋黛如女士的离婚案诉求,并约定本月十六日商讨具体事宜。”
“暗中委托?原来你们早有联系?”冯绍康惶然变色,又若有所悟地望着曹小安,“这么说你昨天的推理只是在做戏?”
“我的推论还欠缺旁证,还需要一段时间来弥补完善。”曹小安悠悠笑道,“此时尚未离岛,自然不能打草惊蛇。”
刘探长不耐烦地插话:“我们还是直奔主题吧,是时候揭开本案的真相了。”
“好吧,我从头说起······”
曹小安不紧不慢地开口,宋黛如在父亲离世后,察觉到丈夫行为不端提出离婚,冯绍康唯恐因此丧失了巨顏财产继承权。于是他一面软磨硬泡,一面暗中谋划,适逢宋黛如前往横沙岛度假,便精心布置了场杀妻案。
冯绍康的计划如下,当宋黛如孤身上岛,委派一人顶替林慕良’之名与其接触,利用共同的兴趣爱好和缠绵凄楚的爱情故事,极尽撩拨手段。多愁善感的宋黛如很快为之心动,这时再出其不意地暴露林慕良“冤魂”的身份,造成她的恐惧和疑离。冯绍康算定宋黛如会把惊悚迷惘的感受记述下来,一旦日记里出现消沉绝望的字眼,他就可以采取进一步的犯罪行动了。
“这么说,”刘探长感叹,“他的计划里还需要另一个同谋,以便及时掌握受害人的心态变化?”
“远在天边,近在眼前,此人就是薛丽文小姐。”曹小安脱口道。
“你没有搞错吧?我可是黛如最好的朋友!”薛丽文大声辩解道,“而且我在她失踪的前一天就离开了横沙岛,怎么可能同谋作案?”
“这正是你们预先设置的障眼法而已,也确实让我陷入了误区。”曹小安微微一笑,“多亏忠伯一句话提醒,横沙岛并非封闭的监狱,沿岸不止处登陆点,所以官方码头的乘船纪录不足为凭。”
“我们还是继续回顾案发经过吧。”曹小安接着说。
八月初八之后薛丽文掌握了宋黛如遭遇突变惊骇无措的情况,随即寄来一封问候信。不出所料,心思紊乱的宋黛如复信发出邀请。于是薛文在十二日赶赴小岛,表面上与好友相聚深谈,暗地里却趁机偷看了宋黛如的目记,地注意到其中的内容已经符合顶想中作假的标准,便向潜伏在岛上的冯绍康发出讯息。次日,薛丽文借口家事紧急匆匆告辞,宋黛如亲自相别,却在返回的路上发生了意外。
“具体的犯罪细节有待讯问。”曹小安分析道,最有可能的情形是,宋黛如在出门前已被薛丽文下了迷药,归途中忽然发现了苦寻多日的“林慕良”,当她在好奇心的驱使之下被引至荒僻的防洪堤,怡好药性发作人事不省,此时暗中隐藏的冯绍康现身,与“林幕良”合力将宋黛如踹进湍急的江流里。
“这么说宋黛如被害的时间是八月十三,那么当夜别墅二楼怎么会有灯光?第二天早上忠伯看到的宋黛如又是怎么回事?”刘探长疑问。
“别墅里的人是冯绍康,”曹小安说,薛丽文在临行前从露台的风铃上摘下一枚铃铛,悄悄塞进落地窗的滑道内,这样窗户就无法关紧。于是当晚冯绍康从露台潜入卧房,顺利地盗取了制造伪案的关键物证—宋黛如的日记。
【作者题外话】:感谢大家一如既往的支持,新书《枪声侠影》正在创作总,预计国庆节过后将陆续发布,敬请关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