丝线指引之处,极度阴寒。
大片的废墟,一片荒芜,寂静萧条,风声吹过,呜呜作响。
在夜色中,格外令人胆颤心惊。
这里,便是灵衍宗的地界范围。
自灵衍宗灭门后,此处就不再有人踏足,原本富甲一方的地方,逃的逃,死的死,连宗门附近,都荒无人烟,毫无人气。八壹中文網
再看不出昔日模样。
离得越近,黑色的丝线光芒越亮。
鹤云祈一步一步走得极稳,这个地方,对他而言是陌生的,他视线扫过每一处,平静又淡然。
墨胤站在空旷的一处,不知在怀念什么,呆呆出神。
连背后有脚步声都未察觉。
他的思绪飘得很远,这是他十几年来,第三次回到灵衍宗,往事如烟,一幕幕在他脑海里浮现。
“师兄,你今日能教我练剑吗?”
还记得那个总是跟在自己身后的师妹,甜甜唤他的模样。
“听说人间可好玩了,我终于等到下山历练的机会喽。”
“要是能永远在灵衍宗就好啦,我最喜欢和师兄师姐们一起练剑啦!”
“哎,师兄,你说师叔生日,我挑个什么礼物才好啊?”
少女笑起来会有甜甜的酒窝,那是他眼里最美的景色。
“墨胤。”
有人在身后唤他。
他的嗓音很淡漠,很冰凉,像是寒冰,冷冽万分。
墨胤的思绪被打断,他怔了一瞬,好一会儿,才勾了勾唇。
好多年了。
好多年,没有人再喊过他的名字。
他听到更多的,是主人。
以至于他都快忘记了,他真正的名字叫什么。
墨胤转过身来,对上了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眸。
少年的眼里很平静,唇角还带了点笑意,那笑容不算真诚,是显而易见的嘲讽,他丝毫不惧怕他的威压,与他对视。
“是你啊。”
对于来人,他是意外的。
今日来灵衍宗,是他忽然起的心思,谁也没有告诉,却没想到,见到了一个他最不愿意看见的人。
他不喜欢鹤云祈。
在这个地方,他尤其厌恶。
“不然呢?”鹤云祈的语调还是漫不经心的,眼里掠过杀意,“有些账,该清算了。”
他抬手,黑色的结界自整个灵衍宗开始蔓延开来,将两人牢牢圈在一块范围内,魔气滚滚,层层叠叠铺开,他的眼眸霎那间变成红色。
墨胤微微眯眼。
鹤云祈并未释放全身的威压,但他……从这个威压里,感受到了威胁。
鹤云祈的实力,比他想象中更强。
两人没有废话,鹤云祈意念化剑,梵音被他放在储存空间里,并未使用,黑色的剑气随他心意而动,他毫不留情出击,几十道剑气和他碰撞。
墨胤不敢小瞧。
鹤云祈的出现,打乱了他的计划。
他想过很多次再和鹤云祈碰面,但绝对不是今晚。
在他毫无准备的情况下,被他找到。
墨胤在这六界,已经很少有能够让他全力以赴的对手了,他是大乘期后期,蛊毒阵法都是额外加分,他嘴边默念了几句,嗡嗡的声音自远处传来,逐渐靠近。
金色的各类阵法在鹤云祈脚边出现,在半空中盘旋。
和鹤云祈直接出手不同,他一直都在抵抗,利用阵法和蛊毒转移他的注意力,想要趁机离开。
他面上不显,冷笑道,“玄御给了你魔神力量,还那么菜,真是浪费了你母亲的天赋。”
照理说,玄御和南雾两大天才,儿子的灵根不该是如此废物的。
“果然是肮脏的魔族,连遗传都往魔族血脉传。”
交手中,他发现鹤云祈的魔族天赋好到离谱。
他更多的继承了父亲的天赋,而没有遗传到母亲的天赋,才导致了他的灵根如此普通,修为一直被魔族血脉压制。
换句话说,他若最初修魔道,就是魔界千万年的天才。
但他选择修仙,只是个普通到不行的弟子。
鹤云祈同样冷笑回击:“那也好过宗主这些年,像过街老鼠一样躲躲藏藏。”
金色和黑色互相交织,飞沙走石,他们交手数千招,墨胤渐渐感到不敌,他敏锐注意到鹤云祈身上的双生铃铛,试探间,他的手朝着他的腰间而去。
在即将触碰到双生铃铛的位置,一柄剑直接贯穿了他的琵琶骨。
他不敢置信地瞪大眼,看清了近在咫尺的鹤云祈。
他脸上依旧是平静的,平静让人觉得,他没什么情绪。
“还藏吗?”
他一字一顿,很快将剑拔出,再次刺入。
每刺入一次,他的眼神就兴奋一分,眼尾上挑,笑容逐渐扭曲,像个不折不扣的疯子。
面具之下,墨胤的神情并未完全显露,他右手握住他意念所化之剑,眼底冷意乍现。
无数符咒涌出,在他面前结了一个结界,他再次攻击,和鹤云祈交手。
“不过如此。”他挑衅回答。
鹤云祈闻言更兴奋了,舔了舔自己的唇珠,“我也觉得,不如,换点别的?”
说完后,他周身的魔气更上了一个台阶。
这一次,墨胤终于冷静不住了。
“你的修为……竟这么高!”
他说出口的话比脑子更快,他原以为,刚才就是鹤云祈全部的实力了,没想到,他竟然还隐藏了部分实力。
十八岁,这样的修为是什么概念!
本就修魔天赋出众,在魔界修炼数月,觉醒魔骨,再加玄御的力量。
直接……能够将他大乘期后期都压制!
“宗主,碰了我的人,是要付出代价的。”
他还是漫不经心的态度,从储存空间里拿出了梵音,握在了右手上,轻笑,“本想用它对付你,不过好像……你太菜了,用不到呢。”
墨胤郁结了一瞬。
被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如此打脸,他人生还是头一回。
他还来不及反驳,又是一剑刺在了他原来的伤口处。
一连三次,饶是他也有些扛不住。
他用尽全力和鹤云祈抵抗,渐渐疲惫,身上小伤口无数,面上面具在交锋中掉落,露出他的面容。
发丝迎风而起,他捂着肩膀处,唇边有鲜血溢出,被他抹去。
鹤云祈没有直接杀他,而是一点一点的折磨他。
他在用同样的方式,替姜鸢报仇。
他受伤的每一处,都是她曾受伤的地方。
“宗主,疼吗?”
见到墨胤的脸,他并不意外。
唯一意外的是,墨胤比他想象中,要年轻些。
“鹤云祈,你以为你能杀得了我吗?哈哈哈哈哈哈哈。”
他半跪在地,即便多处伤口,仍然不见狼狈,脊背笔直,仰头看他,那道脸颊上的疤痕更加惹眼,像是在嘲笑他的天真,“你杀不了我的。”
底下的蛊虫爬动着,被鹤云祈的魔气一击,爆成一团血雾,消散得无影无踪。
鹤云祈像是打累了,站在他的身前,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他。
他疑惑,“是吗?”
说着,又是一剑刺中了他的腹部。
殷殷鲜血染红了他的剑,他笑容愈发扭曲,“那就一直折磨着,也很快乐啊。”
手中的绳索不知何时飞出,捆住了墨胤的双手,他抓住墨胤的头发,逼迫他仰头看他,他俯着身子,眼底是一片冷意。
“比起你那个爹,你有过之无不及。”墨胤呸地吐了一口血沫,“果然是玄御的种,那么恶心。”
鹤云祈对玄御和南雾没什么印象。
听到墨胤这么说,他不但没生气,还笑嘻嘻的。
一字一顿认真道,“我本来,就很恶心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