傅九城看出身下的女人是真的怒了,愣了一下,眉头微蹙。
“怎么了?”
许宝趁机挣脱开,理直气壮的站在他面前,抬手揉了揉发红的手腕。
“我有话跟你说。”
“我不会结婚。”
两句话几乎是同时响起的,傅九城看着她理直气壮的样子,薄唇抿成一条直线,语气坚决的说道。
许宝瞪大了眼睛,突然听到这么一句话,愣在原地。
傅九城这是什么意思?
陈晓曼是傅家长辈认定的孙媳妇,两人门当户对,还都是留过洋的,娶不娶是他自己能说了算的吗?
傅九城脸色阴沉,突然伸出手捏住许宝的下巴,凑近说道。
“许宝,你到底还想不想当这个姨太太了?”
他觉得面前的女人恃宠而骄有些过分了,不要在他的底线上来回蹦跶,他这次铁了心要把许宝这颗歪脖子树给掰直了。
许宝愣了愣,任由他掐着自己的下巴,听着傅九城的威胁话,三年里的记忆像是潮水一般涌进脑海里。
这三年来,她委曲求全,装作乖巧顺从的样子,傅九城说什么就是什么,陪着他参加各种晚宴,努力学习上流社会的礼仪还要被各种正牌太太小姐嘲笑。
傅九城只要表现出一点不满意,她就要千方百计的认错讨好,甚至在床上,她都要时刻取悦着他。
就是为了一个姨太太的位置,为了能够养尊处优,能够活得好一点。
可是现在呢?
傅九城竟然掐着她的下巴,问她还干不干了。
望着男人漆黑的眸子,许宝吃吃的笑了一下。
敢威胁她?
本来就不想要她了吧,还要找个理由抛弃她,好维护自己正派的形象。
许宝眼神一亮,两只小手用力的抵在他的胸前,抬脚用力踩过去。
“呲。”
傅九城痛苦的闷哼了一声,这女人发什么疯,竟然敢踩他。
“老娘不干了!”
许宝怒吼了一声,趁着傅九城松手的功夫,麻溜的跑了出去。
傅九城追出去的时候,许宝已经跑到楼下的客厅了,站在地毯中间,仰头看着二楼栏杆边的男人。
她还是决定跟他说清楚的,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走了。
“傅九城,你听好了,我现在不是你的姨太太了,这三年委曲求全,卑躬屈膝做小的日子,姑奶奶我受够了,你以后也别再找我了,我也不想管你那些破事,爱跟谁结婚跟谁结婚,你就算是出家当和尚也跟我没关系了。”
“另外,我很讨厌喝咖啡,我也讨厌那些洋装,我也讨厌跟你一起去参加各种宴会,那些人总是趁你不在旁边的时候,故意数落我,讽刺我,可我还是要装作什么都听不见,看不见。”
“我是喜欢钱,做你的姨太太确实也不愁吃喝,但是你从来没用顾及过我的感受,每次来桂园,没有一次是征求我的意见,就把我压在床上。”
“你给我花的那些钱,跟我的牺牲比,只少不多,所以我不欠你什么。”
“另外,咱们把话说开了,这些年我对你的甜言蜜语都是装的,全是装的,我说我喜欢你,你也不要当真,其实我心里早就把你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了。”
许宝嘀哩呱啦的说了一大堆,傅九城皱着眉头,一只手抄在军裤口袋里,脊背笔挺,俯视着她。
想起傅九城刚才在房间里又想对她用强,干脆添油加醋的说道。
“我......我在床上也是装的,你不要觉得自己有多厉害。”
傅九城听到这句话,瞬时额间青筋跳了两下。
“许宝!”
大喊了一声。
天边刚刚放亮,公馆里的几个丫鬟早早的起床了,经过客厅刚好瞧见这一幕。
十三姨太太穿着睡裙,头发有些凌乱的站在客厅,从沙发上抓起一个手包,踩着拖鞋,风情万种的扭着腰肢,砰的一声摔了门。
而自家少帅则是站在二楼厅台的栏杆旁边,皱着眉头,一张俊脸从来没像今天这么黑过。
许宝心情舒畅的走出了桂园,随手拦了一辆黄包车,递给车夫一块银元。
“送我去紫园。”
这是她跟陆景斯下午出去买的豪华公馆,在法租界和南京路的交叉路口,距离桂园也就两千米的距离。
“您给多了,用不了一块银元,我找不开的。”
车夫瞧见她这身打扮,忍不住多看了两眼,莫不是哪户有钱人家的小姐,这是要逃跑还是怎么的,竟然穿成这样就跑出来了。
竟然连黄包车的价格也不知道,一块银元都够买下他的这辆车了。
“不要找钱给我,你赶紧送我过去就行。”
许宝慷慨的将银元塞到他的手里,着急的说道。
她也害怕傅九城让卫兵把她抓回去,毕竟刚才那番话说的确实有些过分了。
“好嘞,这位小姐,您坐稳了。”
车夫拉一年的车也碰不到这样的好事,喜上眉梢,清早第一趟拉活就碰到这样的大冤种。
不一会,许宝就到了紫园。
实实在在躺在柔然的席梦思上,回想到在桂园踩了傅九城一脚,以及说的那些话。
还觉得跟做梦似的,可爽了。
也不知道现在傅九城在干嘛,是不是一头雾水,脸比墨水都黑,十分心安理得的翻了个身,闭上眼睛睡觉。
反正已经一刀两断了,她得先补个觉。
再一觉醒来的时候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,心里“咯噔”了一下。
不会是傅九城的人吧。
不应该,她买下紫园这件事只有两个人知道,傅九城就算是有心找也不会找到这里来。
坦然的下楼去开了门。
“陆景斯?”
陆景斯站在门口,个字很高,大概有一米九左右,右手戴着一块进口的石英盘镶嵌钻石手表,一身黑色昂贵的定制西装,勾勒出修长的身形和劲瘦的腰身,脚踩锃亮的棕色牛皮皮鞋,妥妥的富家公子哥打扮。
“嗯。”
他倒是不客气,应了一声,直接走了进去,一屁股坐在全新的真皮沙发上。
“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啊。”
许宝有些诧异,她天刚亮的时候才搬到紫园,根本没来得及通知陆景斯。
“我正好去桂园找你,路上碰到两个黄包车夫,说一大早有个穿睡裙的女人,花了一块大洋,急急忙忙的的让人载她去紫园。”
“我一听就知道这人肯定是你。”
陆景斯抿了抿唇,翘起二郎腿,膝盖抵在桌子边上,抬手从桌子上拿起反扣的茶杯,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。
抬眼见许宝有些诧异和慌张。
“但你也别担心,我已经买通那几个黄包车夫了,让他们闭嘴,把这事烂在肚子里。”
“估摸一时半会,傅九城不会知道你在这里的。”
“再说了,这里的公馆价格异常的昂贵,也不是一个姨太太能买的起的,他最多就是找我要人,陆氏公馆那边搜不到人,他也没别的法子。”
要不怎么说,陆景斯跟许宝心有灵犀,两人一见如故,平日里的关系处的跟亲兄妹似的。
只一个眼神,他就知道许宝在担心什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