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地又下雪了,大雪连下了三天,街上连置办年货的人见不着几个了。
守在城门的士兵也半天没见一个人进出城,站在那里手脚都要冻僵了,两人对视了一眼,然后默默的往里走,打算去烤个火暖和一下再出来。
这大冷天的还刮着北风,没一会就将人吹透了。
就在这冰天雪地里,居然有人策马而行,虽然那人全身裹的很严实,但是看眼眉毛上的冰霜就知道有多冷了。
士兵尽职尽责的将人拦下,看了这人的路引,又简单问了两句就让人进城了,也不计较对方连脸都没露了,他们自己也冷啊,相互体谅吧。
这里没有城内不许策马的规定,大街上也没什么人,这人进城之后直接上马,因为城内大街上的雪是清理过的,所以这人的速度更快了。
他最后停在了一处民宅,连拴马都顾不得,直接敲响了某栋民宅的大门。
“将这封信送上去,事关主子,越快越好。”
一般外边来的消息会先递上去,经过上边分门别类,之后才会按照要紧程度送出去。
但眼前这封信显然是十万火急的。
很快,信就到了林无言的手里,看着信封上的密文,他是没资格看这封信的,他决定亲自将这封信送去安家。
哪怕是紧赶慢赶,等安子珝拿到这封信的时候也已经傍晚了。
雪还在下,晚上行路不安全,林无言被安排住了下来,好在现在二老爷对林无言的态度还行,知道了也没说什么。
信着急的送来了,但是安子珝却没着急看,他知道里边的内容涉及到了什么,临到这时候了反而不着急了。
信是安子珝和魏林夕一起拆的。
里边的内容其实很简单,他们找到当年那个为刘姨娘接生的接生婆了,问安子珝要怎么处置。
当然这里边也有不简单的事,比如那个接生婆这些年到底去哪儿了,还是藏在了哪里。
“真是,一叶障目,没想到她居然就藏在我周围,我却费尽心机找了这么多年。”
安子珝自嘲的笑了笑,有时候真相解开的时候往往就是不可置信的简单。
这个接生婆就藏在刘姨娘哥哥的家里,以他岳母的身份。
刘姨娘出身不好,才六七岁就被家人卖了做丫鬟,哪怕后来成了侯爷的姨娘了,想扶持一下家里,但她唯一的哥哥只会种地,是个老实巴交的耕农,根本就扶不起来。
刘姨娘攒了银子,给家里买了几亩好地,因此这些年刘大也是一直生活在村里的。
而那个村庄距离京城有四五十里路。
安子珝当然是见过刘大的,可是他太过老实,他从没有往那方面想。
“灯下黑,谁会想到她能将人藏到自己哥哥家。”
魏林夕握住安子珝因为发怒握紧的拳头,轻声说道。
“刘姨娘生了儿子之后在府里水涨船高,就算不怎么受宠也物质上也不会亏待,刘家靠上侯府,只要府里稍微露点给他就够他过个几年的。”
“如今刘家是他们村里最富有的富户,家里二十几亩好田地,侯府抄家也没牵连到他们,这位接生嬷嬷倒是去过上老封君的日子了。”
安子珝冷笑道。
魏林夕看着下边附带的一张对于接生婆子的调查,京城人士,家有薄产,但青年丧父,后又丧子,无依无靠,只能给人接生赚点银钱过日子。
但在给刘姨娘接生之后她就离开了京城,连家里的宅子都卖了,谁都不知道她去哪儿了。
这些之前安子珝也和她说过,但后边的就又狗血又离奇。
这位接生婆没有跑多远,也没有被杀人灭口,而是当天就去了刘家村,给刘大媳妇当娘去了。
刘家早年穷的厉害,不然也不可能卖女儿,刘大的媳妇是逃难过来的,谁都不认识她家人,所以当两口子一同认下了这个娘,大家也都以为这就是刘大媳妇的亲娘。
毕竟不是刘大媳妇亲娘,谁愿意养个陌生老婆子,这年头自己亲娘不想养的都有呢。
而且只要她不出村子去远处,是用不到路引的,根本就没人会去查她的身份。
就这么着她在刘家村生活了二十年居然没人发现,她好像真的变成了刘大媳妇的亲娘,之前的那些事好像从来没发生过。
这是一桩交易,接生婆子隐瞒下刘姨娘孩子腿脚不好的消息,而刘大给她养老送终。
这接生婆子一直生活在村里,可能根本就不知道,侯府二公子是个脚有残疾,三公子是个好的这样的消息。
只要刘姨娘糊弄一句说治好了,说不定她真的觉得治好了,所以能如此的心安理得的待在刘家不怕被发现。
魏林夕和安子珝说了自己的想法,他也觉得有道理,不过不管真相是怎么样的,先将这几个人弄到北地来再说。
“不如以刘姨娘的口吻写封信,将人骗来,若是骗不来再想别的办法。”
别的办法,那自然是特殊手段将人“请”来。
说起来这么多年突然发现端倪,还就是因为刘姨娘往家送的几封家书。
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罚了心中苦闷,又或者是安子珝的态度让她心虚,最近刘姨娘让人写家书的频率高了点。
而在这些家书里边,刘姨娘对这位嫂子的母亲实在太过关心了,她可是连她名义上的儿子都不怎么关心的人,这不反常吗?
魏林夕只是随口一说,安子珝也只是让人随手一查,却真的查出了事来。
反正刘姨娘的家书都是她口述别人代笔,他们模仿一封根本不会出现问题。
安子珝很快铺纸,抬笔的瞬间犹豫了,然后放下了笔命人将那个给刘姨娘代笔书信的丫鬟找来。
做戏还是要做全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