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见着到了晌午,捡回了不少柴火野菜,村子里的妇人们开始起锅做饭。不知是灌下去的干粮汤起了作用,还是饭香太诱人,那昏倒的孩子竟缓缓醒了过来。
张嘴说的第一句话就是,饿。
足足喝了两大碗野菜汤,这孩子才缓过来。打着饱嗝,给榆树村众人说了这刘家村发生的事情。
两个月前,张刘氏二叔刘虎一家,家里来了个带着女儿一起来卖粮的南边商人。
刘虎留这商人住了几日,打听清楚这商人妻子早逝,自己不曾续娶,孤身一人,家中也没有旁的亲戚,所以只能把这唯一的小女儿带在身边走商。
又看这商人十一岁的小女儿长的面容娇憨,身形体态有弱柳扶风之姿,行止之间有一种南方女子独有的温婉模样。比起他这些年卖出的女孩子,有过之而无不及。心里便打起了算盘。八壹中文網
刘虎招呼自己大哥刘福来家里作陪,兄弟俩给这商人灌了掺了药的烈酒。商人喝了几杯就不省人事,被刘虎兄弟俩拖到地窖里害了性命。
第二天,商人的女儿芷儿醒了不见自家爹爹,便哭闹起来。刘虎这一家方才在芷儿面前现了原形,可怜的芷儿被刘虎娘子用绳子捆了,丢进了刘虎家为了“管教”这些被拐来的女孩专用的黑屋里。
刘虎一家每到饭点,只给芷儿喝半碗米汤,却打开房门让芷儿看着他们大吃大喝。芷儿年纪虽小,但跟着爹爹走南闯北也有几年,看见刘虎一家吃的多是他们从南方带来的细粮,刘虎一家又这样对她,心里隐隐感觉爹爹怕是已遭不测。奈何身子被捆的结实,每日只能躺在柴草上默默垂泪。
也不知是吃的不好,还是哭的多了,芷儿的身子慢慢差了起来。一开始只是咳嗽,后来夜里又发起热来,整个人病的昏昏沉沉,原本黑白分明的凤眼,也红的吓人。
刘虎一家怕这摇钱树要枯在手里,连忙把芷儿移到屋里悉心照料了起来。结果不光是芷儿的病不见起色,就连每天照顾她的刘虎娘子和儿媳,也染上了这怪病。
村子离县上远,大夫不愿意过来,只给开了三副汤药。没想到这药吃完了三人也不见好,反而还呕吐了起来。
刘虎只能叫村里挨家的妇人每天来他家打扫收拾,做做吃食。
小半个月过去,三人越病越重,刘虎和他儿子孙子也开始咳嗽发热起来。
小孙子或许是因为年纪小,发病的虽晚,没几天就病的和芷儿一样重。
村里的妇人看他家这样的情况,即便是给钱,也没人敢每天到他家里去。
后来那些去过刘虎家里帮忙的妇人,一个个也发起热来,有几家子想要去刘虎家讨点药钱,也被刘虎的大哥刘福吓退。
在这种得不到治疗的情况下,村里开始死人,一开始只是进过刘虎家里的妇人,后来又是他们的亲人,不到一个月的时间,村里就因这怪病死了三十多人。剩下的村民开始害怕,富裕些的和没病症的都离开了村子逃去了别的地方,走的匆忙的来不及处理家人的遗体,或停放在院子里或放在地窖中。
剩下染了病的没走的,都搬了被褥粮食,住在了村祠里。这孩子就是父母都死了,也没得亲戚投奔,只能和病人们住在一起。
只是这死人的过程中,刘虎一家子和那芷儿,不知是不是吃了药的缘故,虽病的重,却是能熬,每天吃着刘福送上门的饭菜,倒是没听说他家死人。
直到四五天前。刘福上门送菜时发觉刘虎家里的味道实在难闻,进了屋子发现刘虎一家五口瘫在炕上,周身满是呕吐物,一探鼻子。竟然都没了气息。
刘福虽然也怕这怪病,但到底是自己的亲弟弟,草草收拾了尸体,停放在院子里,此后刘福一家也不见了踪迹。
至此,村里除了祠堂外,家家户户里再没了活人,带进祠堂的吃食又所剩无几,这孩子昨夜里听着村里有声音,想出来看看是不是有人回来了。
借着月光发现打水的都是陌生人,又被吓得躲回了祠堂里。
今天也是又渴又饿实在忍不住了,才想着出来讨些吃的。
“哈哈哈哈,报应,这都是报应,刘虎的报应,你们刘家村的报应。”金丫娘突然笑出声来,她指着刘家村的祠堂破口大骂,只是骂了几句后,那笑声又逐渐变成一种难言的哭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