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秉生和孙道士商议完后,就来到了大太太的院里。
见灵堂已经布置妥当,堂中放着一口顶好的檀香木棺材。就算比起自己母亲的,也逊色不了多少。他知道大太太一直想再要个女儿,可这儿媳妇的待遇,怎么也不能这样好啊。
谢秉生心里不由得感叹,她王淑萍不愧是王家嫡出大小姐,真是钱多的烧得慌,给个半日缘分的儿媳妇,也舍得有这样的花销。
“老爷来了。”
谢秉生正看着灵堂中的布置,算计这些要花多少钱时,王嬷嬷自身后出言打断了他。
“嗯,来瞧瞧太太。”
谢秉生知道王嬷嬷在大太太面前得脸,家里几个小辈都很敬她。
可就算她是王淑萍的奶娘又怎样,说破大天也不过是个下人。因而谢秉生从不愿给王嬷嬷半点好脸色,单独面对王嬷嬷时总是倨傲不已。
“太太在屋里,老爷去时记得敲门。”王嬷嬷见惯了谢秉生在她面前的这幅嘴脸,不过她对谢秉生,向来也是不卑不亢的。
“哼。”谢秉生瞥了一眼王嬷嬷,鼻腔中发出一声气音,抬脚走向大太太的卧房。
不过走到门口时停了一瞬,还是敲了敲门。
王嬷嬷站在院中看着一切,不由得嗤笑了一声。
“是谁?”屋里传来大太太的声音。
“淑萍,是我。”谢秉生手扶在门上,里头没应允,他也不敢开门。
“进来吧。”
大太太话音刚落,门应声而开。
在谢秉生的视线里,大太太这会正坐在床边,膝上放着件红色的衣裳,走的近了才发现那红衣,好像就是昨晚沈玉柳身上的喜服。
真晦气!
谢秉生心里发怵,不动声色的将大太太梳妆台旁的椅子往后挪了挪,坐的离她远了些。
“说吧,有什么事?”
大太太哪能没瞧见谢秉生的那点小动作,不过她此刻半点不屑与这男人计较,甚至连个眼神都不想给他。
“关于儿媳妇下葬这事。”谢秉生话说一半,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大太太,想瞧瞧她有什么反应。
“你休想打主意将她火葬!”
大太太虽知他这时来,八成就是要说这件事,但真听他说了,仍有些控制不住情绪。
“不火葬,不火葬。”
谢秉生见大太太怒目瞪他,神情像极了王家老爷子,下意识的就没了底气。
“你是这一家主母,凡事自然要考虑你的意思。”
“我和孙道士商量了,不用火葬也有其他法子。”
谢秉生这话的意思很明白,无非是两人各退一步,他给了大太太面子,大太太也别再那么强硬。
然而大太太并不理他,只低头抚弄着膝上的嫁衣。
“孙道士说儿媳妇这样自杀的死法不好,下去了容易受苦,为了儿媳妇转世有个好托生,之前才提的火葬一法。”
“谢秉生,我还没老糊涂呢!你打量着蒙我是不是?既是火葬能有个好托生,不如将娘也火葬了吧!”大太太听了他这些胡言乱语,不由怒从中来。
“淑萍!淑萍。消消气,消消气,我这不还没说完嘛。”谢秉生被她吼的一震,感觉心跳都加速了。
“我也觉得那孙道士是胡言乱语,当时就想斥责他,谁知道你突然进来了。”
谢秉生不确定当时他们的谈话大太太听到了多少,只能用这样的笨办法试探。
不过却让他试对了。
大太太是听说谢秉生带人赶到新房,才急忙过去的,到门口时,只隐隐听见火葬两字,心里一时着急,就推门进去了,并没有听清他们在讨论什么。
看见大太太平静下来,谢秉生心里也有了底。
“那孙道士当时匆匆离去,就是怕你我再追究他什么。”
“但他让你动了气,我哪能轻饶他,这不,我才痛骂过他。”
“这孙道士被我骂清醒后,为儿媳谋算出了个最好的下葬时间,就是今夜丑时、寅时交替之际。”
“那时下葬是夜里,时辰又是精心掐算过的,可掩住儿媳妇因自缢而生的阴气,当真能为她谋个好托生。”
“这回可不是那孙道士瞎说,我也看了,书上白纸黑字写了的。”
谢秉生怕大太太不信,几乎要赌咒发誓。
谢秉生这番话里漏洞频出,大太太只觉得对这个男人心灰意冷,懒得与他计较。甚至觉得这男人时隔多年,又来想尽办法欺骗自己,着实有些可笑。
那孙道士还是有些本事的,人也良善,夜里下葬总好过尸骨无存。当务之急是查清玉柳死因,为她报仇。
“好。”不等谢秉生再说别的,大太太轻飘飘的回了句。
谢秉生正绞尽脑汁往下编,没想到大太太这么轻易就答应了,一时还有些不可置信。
呆愣了片刻随即答道:“好好,你同意就好,我这就安排人晚上送葬。”
随即也不再看大太太反应,一溜烟的就出了屋子。
“呵。”房里只响起一声自嘲般的轻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