咸阳城
沉重的牛角声在城头响起,随风飘扬的漆黑大纛旗完全消融在苍茫的夜色之中。
自秦国与韩境交战以来,便是咸阳,也开始了宵禁,以便随时应对各种突发情况。
此时
天已深沉,城门大关,城头不断有甲胄锐士持枪巡逻,目光如炬,盯着每一处细微的角落。
一点风吹草动恐怕都逃不过他们的耳朵。
当今七国,也唯有秦国才有这般士气。
这时,忽然远处有一小点疾驰而来。
“伍长,那里有人……”
城外的动作顿时惊住了巡逻的甲士,目光纷纷汇聚而去。
很快,他们就发现那是一个骑兵。
骑兵身后,插着一根金色的羽箭。
“快……快开门,那是金令箭使者……”
所谓金令箭使者,更像是后世的八百里加急,有过之无不及。
凡是阻拦金令箭使者的人,不论其官职多大,皆可先斩后奏,一切,以金令箭所传战报为最急。
很快,城门徐徐打开,金令箭使者如同一串闪电般飞了进去。
随着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响彻,金令箭使者的身影消失在暮色之中。
“伍长,这是发生什么事了?”有人问道。
凡是出动金令箭,无不是秦国到了最危难之际。
那伍长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,“我也不知……”
但看那眼神,似乎已经有了眉目。
咸阳宫正门
重重宫禁之下,至少有一百郎官守卫。
这在任何时候都是一个相当不弱的兵力。
“金令箭使者到,快开门!”
韩松见着到了,那宫门却未打开,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。
他手中,担着万千干系。
可那一百郎官却是没有任何反应,他顿时急了,大声吼道:“我乃金令箭使者,有重大军情禀告大王,尔等若敢阻拦,杀无赦!”
说完,他咻的一下拔出利剑,目光凶狠环顾众人。
厉声喝道:“还不快开宫门!”
郎中令,也便是护卫禁卫的首领,缓步走了上来,朝着韩松微微一拱手,沉声道:“大王有令,咸阳宫禁严,任何人不得出进。”
“大胆,我乃金令箭使者……”
“你没有大王的首领,便是天王老子来了,也进不去。”
郎中令赵成轻笑,狭长的眼眸中,却是透出丝丝冷气。
“赵成,我乃金令箭使者,有先斩后奏之权,你可是要试一试我宝剑锋利否?”
此时的韩松哪里不明白,赵成这是故意要坏他的事,当时便翻身下马,宝剑横贯而出,直接悬在赵成心口之处。
只需稍稍向前一点,便能刺穿心脏。
哗啦
在其身后,一众郎官顿时反应过来,纷纷手持刀枪对准了韩松,严阵以待,俨然一副一触即发的架势。
满脸凶气。
显然是真正从战场厮杀出来的铁血勇士。
韩松的面色顿时变得难看。
再观其身前的赵成,却是一脸轻佻的笑容,似乎笃定他不敢下手。
显而易见,此时的局面对于韩松来说,无疑非常不利。
即便是真的动手杀了赵成,不仅会惹得一众郎官诛杀他,惹上一身骚,最为关键的是,赵穆交代的任务就完成不了了。
念起赵穆临行前的重托,韩松深深吸了一口气,咬牙切齿道:“你放不放行?”
赵成轻轻一笑,满脸不屑,“有种你杀了我,你也清楚,我哥可是中车府令,你若是动我,也得掂量掂量后果。”
“你……”韩松一口气顿时涌了上来,扔掉宝剑,伸手一把揪住赵成的衣领,连带着整个人都提了起来。
手指微微泛青。
此时,他眼眸已然透出几分猩红,咬着牙说道:“赵成,耽误了军国大事,你就算有十个脑袋,也不够砍的……”
赵成丝毫不惧,他伸手轻轻握住尖锐的刀锋,使之悬在肌肤表面。
看似握住了,实则并未进去,还有一段距离,因此他的手掌并未受伤出血。
这时,他脸上表情适时变得凶狠起来,虚握着刀锋,冷笑道:“你有种的话,就刺进去,看看是你的刀硬,还是老子的盔甲硬……”
“你……”
韩松上过战场斩杀过敌人,骨子里也是个热血男人,面对如此挑衅,一股气血顿时涌上了心头。
“你以为我不敢吗?”他咬着牙说道。
“我相信你敢……”赵成嘲讽道。
“你……”韩松胸口剧烈起伏,可手掌却怎么也不敢上前一步。
他知晓,赵成若是死在了他的刀下,那后果不是他所能承受的。
就在这时
“你们在做什么?”
一道清冷的声音骤然响起。
紧接着,自宫门内,一身着漆黑朝服的男子慢慢踱步而出。
“大人……”
“大人……”
一众郎官纷纷拱手。
韩松目光落入。
那人,正是当今的廷尉李斯。
他不得不松手,忙看向李斯,拱手道:“廷尉大人,有重大军情急报需急禀大王,可这赵成却拦着我不让我进宫,还出言不逊……”
“有这回事吗?”李斯闻言,面色如常的看向赵成。
此时赵成倒是老实许多,朝着李斯拱手道:“宫闱禁严,如非大王诏命,不得入宫。”
李斯点点头,继而看向韩松说道:“是有这么回事。”
一来一回间,就将阻拦金令箭使者的大罪过给子虚乌有了。
韩松心头顿时一凉。
大感不妙。
那李斯已经注意到了韩松腰间的一个小方木盒子,轻飘飘的开口问道:“这便是你所说的军报?”
“是!”韩松只得拱手。
“可是赵将军……”
李斯故意没有说完,留下半吊子等着韩松接话。
那韩松也不知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,偏偏就直挺着脑袋,眼神直勾勾的瞅着李斯,等着他说完。
李斯兀自笑了一声,伸出手,“现在宫闱禁严,无诏不得入宫,特殊时期,还望见谅,不如……我替你转呈大王。”
言至于此,作为掌管刑罚的廷尉,其官阶不知道比韩松一个小小的将士要高出多少。
可说话却也这般客气。
韩松自然没有理由再霸着不放了,只好将那小方盒交了出来。
不过到底还是留了一个心眼,将交给蒙恬的书信揣在怀中,没有拿出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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