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间过得很快,早先一直念叨年节将至,真正到了过年的前一日,反倒生出了些不真实。
李深自打那日回来,便一直缩在了院子里,没再往府衙那边走。
黎密等人再是忙不过来,也乖觉地没来寻李深帮忙,就连楚氏赎买楚宝珠的事情,他都没去看乐呵。
反而是想着,拉苏良玉出去陪他买些衣服。
自那日被苏良玉说了脸丑后,李深便花了大心思来恢复自己的脸,也更加注重自己的穿着打扮了。
苏良玉起先还生李深的气,后来李深主动告诉了苏良玉所有的事情,苏良玉便也就不那么生气了。
心知这难人就是个棒槌。
苏良玉被缠了好几回,便也就放了此事,只是嘴上警告了几句,以后不得撒谎瞒骗。
得了李深的承诺之后,苏良玉就揭过了。
心里对着黎密未尝没有埋怨,这人真是,揍了人便是,还故意在自己面前透漏消息。
着实有些为老不尊了。
正经的长辈,谁能敢这挑拨离间、拱火的缺德事儿。
说的那般朦胧,也不怕自己误会了,真跟李深大吵起来。
本来就因着前故对黎密印象不太好的苏良玉,对着李深这个怪异的师父更加就有些不满了。
只是黎密忙的很,虽住在隔壁院子,但几乎从李深回来后,苏良玉就没怎么见到过人。
便也就按捺在心里了。
李深这张脸可是真的养了好些时间,如今细瞧去,还有些不那么明显的痕迹呢。
苏良玉不知道的是,李深这是故意的,早早就瞧出来了她的口是心非,虽然嘴里嫌弃,心底却是关心的。
所以,他才没有加紧时间散去淤血。
就是想接着机会,时不时给自己某些福利。
瞿齐府的府衙里。
李源在黎密的教导下,慢慢的也算步入正轨,该接触到的东西囫囵过了一个遍。
接着药与黎密在背后给他出谋划策,再加上邓韦一心一意的听从安排,他坐在那霸占过来的头把椅子上,也像模像样了。
“黎大人,明日就是年节了,下面的官员,大部分在前两日就已经休假了。今天这最后一批,也正式休假了,咱们是不是也该休息下了?”
“这一日日的,虽说站在了上方,但这一日日也是够有操累的。说实话,我这一下子都觉得当官没什么好的了。”
李源是个健谈的性子,待人接物比李深要好上许多,磨合中朝夕相处这么久,黎密虽然没收李源这个徒弟,但是也算手把手教导了,甚至比教李深的时候还要仔细一些二,感情基础还是有的。
黎密看着想要拖懒的李源,探了口气。
谁不想休息呢?
他倒是也想能停下来休息一下。
可惜如今已经是战旗鼓鼓的时候,停不下来了。
“府衙里的这些事,你也算熟练了,该教给你的一些方法,我基本也教给你了。”
“虽然都是些老生长谈的掉渣事情,但人心与人性,从来都是难以预测的。很多东西,也是要靠自己去体验、去悟的。”
“年后,我立即便打算赶回钦州,你的兄长也是要离开了,这瞿齐府以后就真的教给你与邓韦手上了。”
“邓韦我瞧了,他不是个恋慕权势的人,你好好与他合作,趁着他还在此地,赶紧将先前的架子给搭稳了,如此,往后京城与钦州真开战了,你才顶得住……”
黎密絮絮叨叨讲了许多东西,脸颊在光线的映衬之下,划拉了许多光块,显得这个人,好似也只是普普通通的照拂、提点晚辈的长辈一般。
见识过黎密与李深斗得你死我活的李源,莫名有种尴尬的感觉,“这么块么?”
黎密整理了衣衫,“嗯,京城那边不知道从那里传出了流言,说是有人在钦州府看见了殿下,搅弄得本就浑浊的一池水更加混乱不堪了。”
“听闻,上面的那位下了命令,一改往日不急不慌的调子,斥责催促了带兵过来的几位皇子。”
“可能,这场大家都谋划了许久的战争,会比我们起初想的来得更快更急。”
李源听了这消息一愣,“你的意思是,等不到开春,钦州就会开战了。”
黎密点点头,连日的疲惫叫他精神头也有些不大好,“越是提早,这瞿齐府就越发重要,寒冰未消散之际,原先只是要拿住了,现在则是必须拿好了。”
“殿下的消息在这个关头被传了出来,对我们而言,终究不是好事,那几个皇子一旦确认了殿下真的在钦州,那么,战线可能就会拉长。”
“钦州府你是熟悉的,哪怕我们已经提前布了局,一旦战线拉长,这每日的粮草供给,就会显得拮据。到那个时候,瞿齐府这里,就会是最好的补粮地。”
“如今我们占的先机,那肯定就要守住了,尤其内政,就靠你搭起来的这个草班子了。”
黎密拍了拍李源的肩膀,没怎么使用力气,李源却觉得如有千斤重担一时压在了自己的肩头。
黎密看着李源没说话,直到许久后,李源艰难的点了头,“我尽量吧。这贼船到底是不好上啊,如今也只能一路走下去了。”
黎密笑了出来,“你这一点跟你兄长就不像,要是他,肯定想着自己连这贼船都霸住了才好。”
“走吧,年前就忙到这里了。年后,有的是事情给你做,暂且休整两天!”
黎密揉了揉自己有些发涨的额头,率先往外面走去。
李源长长叹出一口气,“看来兄长是早有预料的,怪不得这么些日子,天天待在院子里,无时无刻不是赖在嫂子身边。”
“可怜我啊,也不知道爹娘还有媳妇在家怎么样……”
如今满足了自己追求名利的欲望了,在这年节临近之际,李源难免也有些思念成婚不久的妻子了。
苏良玉的院子里。
李深一身笔挺英气,看着苏良玉恬静的在整理房间,眼里也透出了不舍来。
“先帮我拿下这个,这里儿得擦。”
大年的前一日,家中需得好生打扫除尘。
今日用完早膳,一家子人便开动了起来。
因着黎密和李源住在隔壁,又忙得紧,简师傅便领着三儿往隔壁去了。
这个院子,就交给了李深和苏良玉。
至于小天,则是去了府衙,他与郑石一处过年。
发生了那样的事情,苏良玉也没好意思再请郑石来院子一起过年,李深这里也是要顾及的,毕竟这个人小心眼的很明显。
再加上郑石必然自己也不会愿意来这里过年,苏良玉就直接问了小天,要不要过去陪郑石过年。
小天本也打算开口说这事的,苏良玉主动提出,他自然赶紧答应了下来。
为了不显得太尴尬,简师傅昨日亲自送的小天过去。
就这,李深还有些小脾气,苏良玉顺毛摸了几把,才叫他乐意起来。
这会子,苏良玉认真的干活儿,根本就没瞧见李深背着自己时眼里的情绪。
李深眼神起伏了好几次,最终还是没有张开口说。
先将年节过了再说吧。
他想。
他答应过的,肯定陪着苏良玉将这个年节欢欢乐乐的过好了。
掩藏下情绪,李深上前将踩在凳子上要去够橱柜顶上的苏良玉抱下,“我来,你看看那个地儿脏,指挥我就行。”
苏良玉也不跟李深抢活儿干,这屋子里其实都不脏的,早两日就请了人过来好好将两个院子彻底打扫了一遍的。
今日,只不过是做做样子,应了习俗,家里人亲自动手,迎接个辞旧迎新的好兆头罢了。
“那你可快一些,等会儿说不定你弟弟和你师父就回来了,他们要是一进这院子,瞧见你这么老老实实的在打扫卫生,可又得笑话你了。”
苏良玉站在一旁,一边指挥着,一边取笑李深。
李深冷哼了一声,“他们知道个屁,让他们笑去呗,再怎么消,他们现在都是要上门蹭饭的孤家寡人。”
苏良玉挑挑眉头,“你今日倒是不知道害羞了,忘了那一日怎么要我给你留些面子了?”
李深一噎,没再开腔,只背对着老实干活。
苏良玉抿住嘴,笑得几乎眼角要飞起来。
男人,有时候真的是一种很不可思议的生物,他们的自尊心的点,奇怪的叫人捧腹大笑。
自打李源和黎密到来后,李深就不再如以前那般自己下厨房做饭菜了。
苏良玉刚开始就猜测,李深是不是面子上过不去。
但李深死不承认,愣是说自己做得饭菜肯定不合黎密和李源的胃口,从酒楼订餐。
直到后来,黎密和李源整日呆在衙门里了,他才又在院子里做饭。
那一天,李源不知道为什么,突然大中午跑回来这边问李深一个东西,刚好就撞见了李深在厨房。
李源震惊的说不出话,李深则是脸黑得跟灶膛里的火炭没什么区别。
那一日,李深都别扭的不行,最后李源吃完一顿来自他亲哥烧得饭菜后,又被带到隔壁加了餐。
打那起,李源每日回来,就要去问问小天和三儿,今日他哥做得什么菜。
这么一搞,黎密自然也就知道了。
然后,黎密领着李源中午回来又蹭了一顿。
憋得李深要往两人饭里下药了,才叫那两人没再回来看笑话……
知道苏良玉肯定在背着自己笑的李深,眼里也闪过一抹暖意。
傻东西,真当自己不知道这事是她偷偷撺掇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