莫漓漮半推半就地就成了秦翰的义子,但他没有进行磕头仪式,只是象征性地给他敬了一杯茶,秦翰也不在意。次日进宫,秦翰跟其他总管商量了一下。既然是义子,总管们哪里还有二话?莫漓漮第二天便进到宫中,身穿铠甲,手握长刀,但他嫌刀柄太长,于是把刀柄给熔了。他以前练过铁砂掌和金刚指,所以刀锋不会轻易割破他的手掌。去了刀柄之后,整把刀更轻盈了,使用起来非常灵活。可其他侍卫则觉得他是傻子。有天晚上,宫里来了几个敢死队一样的刺客,而且武功十分高强。好几个侍卫都受了伤,刺客从前宫一直杀,眼看就要闯入后宫了,上百侍卫拼死抵抗,仍挡不住。那些刺客居然有万夫不当之勇。通往后宫的门已经烧着了,还没到换班时间的莫漓漮及时赶到,以一把无柄长刀抵住了几个强悍的刺客,经过一番苦战,刺客被他砍伤,众侍卫一拥而上,擒住了他们。此事之后,莫漓漮在宫中的地位直线上升,连皇上都惊到了,打听出原来莫漓漮是参与过宋辽大战的英雄,更是极为器重,最后升到了大内一品带刀侍卫。皇宫内院皆可畅行无阻。谁见到他都得恭恭敬敬的。这下子恰好合了莫漓漮的心意,寻找黑初云的任务得以更方便地进行了。可连续明察暗访了几天,却一点头绪也没有。他偶尔假装随意地问一个进宫很久了的侍卫:“有没有一个叫高白堂的侍卫?”
侍卫答道:“没有听说过。”
他又问:“有没有一个叫高白堂的太监?”
侍卫又道:“没有。”
“那有没有一个叫高白堂的御厨?”
“没有。”
“有没有一个叫高白堂的太医?”
“没有。”
“嘶……”莫漓漮疑惑重重地想:“宫里就这些男的了吧?会不会他又改名了呢?”
接下来的日子,莫漓漮就像一个闲人一样在宫里四处游荡。虽说身上背负着保护皇宫的重任,但有几个不要命的人敢偷袭皇宫?所以绝大部分时间,侍卫们只是充当摆设罢了。某日,秦翰忽然找到他,悄悄说道:“我手里有个案子,要是能抓到真凶,肯定是大功一件。漮儿你愿不愿意帮为父这个忙?”
莫漓漮很不习惯他这么亲昵地称呼,只是点了点头。秦翰所说的案子便是付勇昆幕后指使的谋杀案。当日,付勇昆得到三大保镖铁木圈和十二护法的掩护,大摇大摆地准备离开阁楼,没想到刚刚走到楼梯口就遇到了像一堵墙一样堵在面前的莫漓漮。付勇昆倒退几步,问道:“你,你是谁?”
莫漓漮慢慢逼近,道:“莫漓漮。”
付勇昆心中一惊,沉声道:“莫漓漮?你就是莫漓漮?”
莫漓漮沉默不语,一只手握着没有刀柄的刀上。付勇昆早已听说过他,心知今天要想逃走,怕是比插翅还难飞了。舒老板哈哈一笑,走到莫漓漮跟前,双手抱拳,恭恭敬敬道:“原来是御前一品带刀侍卫莫漓漮莫大人,久仰,久仰!”
莫漓漮看也不看他一眼。对于今天的任务,他其实根本不放在心上,只是假义父既然有所托,也不好拒绝,否则万一假义父心生疑惑,自己的秘密可能就泄露了。他不能让秦翰有一点查探自己过往的想法。所以今天他只想速战速决,最好能兵不血刃。“你束手就擒吧!”
莫漓漮冷冷道。付勇昆愣了一下,忽然哈哈大笑道:“谁赢谁输还不一定呢!”
话音刚落,铁塔一样高大的莫漓漮面前多了一个人——铁铁。“让开!”
“滚开!”
铁铁毫不示弱,横握着手中奇怪的铁器。莫漓漮却不拔刀,不屑道:“你想死就一边死去,别麻烦我!”
“死?”
铁铁笑了笑道:“我还不想死。”
莫漓漮怒喝道:“啰嗦!”
说完伸出像鹰爪一样的大手朝铁铁的手腕抓去,铁铁挥舞起铁器,重重地打在莫漓漮的手背上,留下一道紫色的淤青。铁铁以为自己占了上风,大笑道:“装得高深莫测的,原来是个水货!哈哈……”话音未落,他忽然发现手中的铁器裂了一条缝,接着嘎吱几声,裂缝越来越大,铁器从中间折断了。铁铁惊讶得目瞪口呆。莫漓漮冷笑道:“看来你才是水货,你的兵器也是水货。”
铁铁大喝道:“看招!”
拿着半截铁器冲了上去,莫漓漮看似动作缓慢,但铁铁一下都没打到他。一般情况下,铁铁打斗时求的都是速战速决,因为他的兵器实在太重了,挥不到几下便会累得喘不过气来。而一般的敌手根本挡不住他势大力沉的几招就缴械投降了。可今天铁铁遇到的明显是个劲敌,他已经快累死了,而对手仍气定神闲,见招拆招。最可气的是对手还未曾拿出兵器!铁铁自知不是敌手,心里慌了一下,方寸大乱,莫漓漮找准时机,一招制敌,把铁铁的胸口都震碎了。木木和圈圈顾不上去查看他的伤势,一起冲了过来。莫漓漮还是不准备拔刀,徒手与二人斗了几个回合之后,手上和胳膊上被刺伤了。他从来没有见过像圈圈手中的兵器,而且木木的棍法也是出神入化,令他无暇招架圈圈的圈圈。圈圈用圈圈的倒刺刮破了莫漓漮的手和胳膊,还在他的小腿上蹭了一下,虽然只是刮破了裤子,但莫漓漮已经知道厉害,猛地向后退了几步,拔刀而出。刚好木木和圈圈杀了过来,铿锵声连绵不绝,莫漓漮的刀居然跟木木的木棍撞出了火花,围观者无不惊奇。莫漓漮忽然惨叫一声,往地上打了个滚,还没等到站起来,付勇昆大声喊道:“继续射箭!”
只见十二护法连发二十四箭,莫漓漮垂死抵挡,还是被射中了几箭。待到第三波箭雨袭来之前,莫漓漮迅速从怀里摸出几支飞镖,嗖嗖嗖,十二护法倒了三个,他们是站在阁楼最边上的栏杆之上,所以直接从楼上倒了下去,摔得粉身碎骨。付勇昆继续喊道:“快射箭!”
话音未落,莫漓漮又连发六镖,六个护法又摔了出去。付勇昆对木木和圈圈怒道:“你们还不快上?”
木木和圈圈虽然身受付勇昆的养育之恩,对其唯命是从,但他们骨子里有共同的侠义之气,绝不愿意乘人之危。“快上啊!”
付勇昆又吼了一声。木木和圈圈低下头去,慢慢走到已经奄奄一息的铁铁身边,三人相视而笑。付勇昆怒气冲冲道:“你们叛变了是不是?”
铁木圈三人没有反应,而是一起笑着默念道:“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,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。”
木木忽然回过头来,对着付勇昆大声道:“主人,铁铁就要死了!”
付勇昆兀自生着气,怒道:“死就死!你们还不快点帮我杀他!不就是他杀了铁铁吗?你们快点帮铁铁报仇啊!”
木木眼里流下泪水,哽咽道:“铁铁真的要死了!”
付勇昆怒目圆睁道:“你哭什么哭?死了一条狗有什么好哭的?你不听话,我要你也没用!”
木木止住了泪水,和圈圈对视了一眼,圈圈点了点头,二人一起拿起铁铁身边的半截铁器,对着各自的肚子,然后同时往中间使力一挤,铁器穿过二人的腹部,从背后透出来。在场的人无不失声惊叹。付勇昆脸上的怒气也变为惊讶,万分疑惑道:“你们这是干什么?”
木木咬着牙,嘴里冒出血丝,强做笑脸道:“我们违抗了您的命令……”付勇昆感觉血都凉了,自己亲手培养起来的人居然为了一个外人而死。他把所有的愤怒都投在莫漓漮身上。莫漓漮正惊讶于铁木圈三兄弟的豪杰义气,没想到付勇昆突然袭击,一支飞镖打了过来,莫漓漮早已把接镖的手法练得很熟了,本能反应地接住了飞镖。付勇昆奔上前来,拔出随身的宝剑,对莫漓漮左砍右刺,招招致命。莫漓漮凝神以敌,几乎施展了平生所学,但刚刚受了箭伤,体力实在不支了。眼看付勇昆的剑要刺到他胸口了,他挥出去的刀却来不及收回,心念一闪:“想不到我今日死在此处!青凤,来世再见!”
正准备闭眼待死,忽听得一声惨叫,付勇昆扑倒在地,满嘴鲜血。马球手里拿着一把血淋淋的刀,刚从付勇昆背上抽出来。何其先拍手称快:“妙,绝妙,徒弟大义灭师!俊杰也!”
三位老板和黄知府也拍手称快。差人们赶紧冲上去,把付勇昆捆了个五花大绑。付勇昆剩余的三个护卫也束手就擒了。虽然马球算是救了莫漓漮一命,但莫漓漮没有去向马球道谢,因为他觉得马球的做法实在不怎么光明磊落,而且他从何其先的话中听出付勇昆还是马球的师父。“什么大义灭师,只不过是狗咬狗罢了!”
莫漓漮不屑地想着,一步步下楼而去。何其先追了上去,陪笑道:“莫大人,想不到您会大驾光临,多亏您及时出手,不然付勇昆那个老贼说不定会逃掉呢!”
莫漓漮看也没看他一眼,道:“我只是奉命行事而已。”
“奉命行事?”
何其先不解道:“难道是圣上派您来的?”
“不该问的别问!”
莫漓漮抛下一句便大踏步而去,何其先想追也追不上了,巴结他的打算也只好作罢。马球刚好走了过来,见到何其先,却视而不见,继续前行。何其先有心跟他打个招呼,却又忍住了,冷笑着想:“哼,看你了不起到什么时候!”
次日一大早,何其先正在家中安睡,忽听得门外咚咚咚响,敲个不休。他迅速穿着衣服,嘴里骂骂咧咧:“娘的,报丧才这么敲门呢!”
穿好鞋子之后,他从卧室走到大院,瞬间惊呆了。门已被撞开,门栓断成两截,掉落在地上。院子里站了一群身穿制服的差人。为首的黄知府笑眯眯地正盯着他看。何其先痴痴地问道:“黄大人,您这演的是哪一出啊?”
黄知府歪嘴笑道:“有人把你告了!”
“告我什么?谁告我?”
何其先傻呆呆地问道。“马球马老板。告你谋杀连家二十一条人命!”
黄知府悠然地回答道。“他?”
何其先无法相信刚刚听到的名字。他一直以为他和马球是拴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,谁也不会害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