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辰瑜下朝归来,见御书房门口跪着个女子。
他皱眉努力想了很久,也想不起来她究竟是谁,还是赵海提醒了一句。
“皇上,这是吴美人,新晋上来的七品位分”
谢辰瑜脑中似乎有这么个印象,挥手让她起来。
“好大的胆子,跪在这儿做什么?”
红茭二话不说砰砰砰磕了几個头,意正言辞挺直腰杆看向谢辰瑜。
“皇上,臣妾有要事禀报”
谢辰瑜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,让她进来,屏退下人后问她。
“什么事?”
红茭兴奋得胸口一起一伏,把皇后与魏侍卫私通的事全都抖落出来,事无巨细如身临其境。
“皇上,这等祸乱宫闱的大事有辱皇家名头,您不能不管啊”
谢辰瑜心如止水,面无表情,拨弄着手边玉质的镇纸。
粗砾的手指划过圆润的玉兔,谢辰瑜猛地把茶盏摔到地上。
“好大的胆子!”
红茭往后躲了一下,立刻兴奋。
“没错,臣妾刚发现时也是这样想的,皇后娘娘身为后宫之主,这么做未免也太过分了,皇上再不管管,宫里岂不乱了套?”
却不料谢辰瑜看向她。
“朕说的是你,吴美人”
“皇后一直在忙选秀之事,纵然与侍卫有交流也是交待些宫规之事,朕早已知晓,岂容你在这里胡言乱语”
谢辰瑜喊着来人,把红茭带下去。
红茭被眼前的变故吓哭,脸色惨白。
“不是的皇上,臣妾真的亲眼所见,您不信可以去查查,皇上,臣妾没有胡说”
“皇上!”
谢辰瑜挥手:“带下去”
红茭被赵海的人带走,没往后宫送,直接关在昭狱里,这里是皇上私人的牢狱,一般关押些明显有罪但还没审理的犯人。
红茭就被关在这儿。
‘哗啦啦’铁链落锁,赵海回头望了眼哭得凄惨的红茭。
“姑娘,深宫深宫,这水可深着呢,没摸明白就敢往里跳,你还真是心大”
红茭渐渐止了哭声,眼里的光一点点熄灭。
“难道真是我错了?”
“皇后娘娘与魏侍卫真是清白的?”
“不可能,我是亲眼所见的”
她开始大喊着冤枉,她说她是冤枉的,所见所闻一切都是真的。
赵海的小徒弟把昭狱的情况报来,听完直冷笑。
“皇上大约是想保她一命的,现在估计保不成了”
——
七月十五中元节,这天宫里请了皇觉寺的僧人过来法场。
檀香诵经,香烟袅袅。
整个皇宫都弥漫在佛光与檀香的气息里,只有昭狱,一片生离死别的凄厉。
来的是绿浮。
她换了身粗使小宫女的衣裳,手里提着果子筐,假装成别的宫女去尚宫局给主子领果子。
绿浮使了银子,顺利到昭狱找到红茭。
此时的红茭已经又渴又饿,好几天滴水未进水米未沾牙,她就穿着刚来时的衣裳,趴在栏杆处眼皮耷拉,嘴唇干裂。
“皇上,臣妾是冤枉的,您来看一眼臣妾啊”
“皇上,我要见皇上”
绿浮从筐里拿出一壶水:“别喊了,你就是喊破嗓子也不会有人管你”
红茭疯了似的抢过水壶,咕咚咕咚把水一饮而尽,最后用袖子抹嘴。
“你来做什么,是皇后让你来的吧?”
反正已经撕破脸,红茭也没必要再客气。
绿浮摇摇头:“主子不知道,是我自己使了银子偷偷来的”
她又拿出几样糕点,一只烧鸡,一条炸得酥脆的鱼。
“吃吧,这都是我自己攒的银子买的,没人知道,我时间不多,你快点儿吃”
红茭二话不说拿起东西就狼吞虎咽。
只用了不到两刻钟就风卷残云,只剩下些不能吃的边边角角。
她抹干净嘴上的油,一脸的满足。
“不愧是多年的姐妹,你心里还是有我”
她懒洋洋躺在牢里的茅草堆里,舒展起身体。
“绿浮你的想法是对的,两边都卖好,都不得罪,假如我斗倒了皇后升了高位,你依然跟着我吃香喝辣,啧啧……”
绿浮:“……”
“哎呦”
红茭突然觉得腹中绞痛,那感觉像有人拿剪刀在一段段剪她的肠子,剪之前还要扭一扭,撕扯一番,那种疼痛似乎要把人的五脏六腑都扯断。
“我肚子好疼,可能是饿了太久突然吃太多,我好难受”
“绿浮我想吐”
“绿浮你能不能帮我找个太医,我不行了”
红茭倒在草垫上,‘哇’得一声吐出来,映着昏暗的烛光一看,竟是一大滩黑血。
“怎么回事?”
红茭看了看黑血,又看了看神色平静一言不发的绿浮。
对方笑了笑,一言不发,此时红茭瞬间明白一切。
“是你!”
“原来是你,你好大的胆子!”
绿浮勾唇一笑。
“你的那些小动作能瞒得过娘娘,却瞒不过我绿浮,我今天就告诉你,我现在是皇后娘娘的一等宫女”
“有娘娘在,才有我的日子,所有与娘娘作对的人,都是我绿浮的敌人,都得死”
绿浮拍了拍手掌的灰尘。
“好了,我的任务完成,你慢慢熬吧,我先走了”
绿浮离开后,红茭也在当天夜里咽了气。
赵海得知消息,压根就没报给皇上。
他知道一个区区七品不得宠的美人还不配。
而这泱泱深宫马上要有新的莺莺燕燕,就更不会有人在意一个美人的死活。
——
此时御书房里,九王爷谢辰敖抱拳向帝王行礼。
原先他小时候的异色瞳眸,长大了就更为明显,因着长相,他常年独来独往一人潇洒。
这些年就算封王也还是孤身一人,府里只有一个通房一个侍妾,还是当初太后活着是送给他的。
府里也没别的女人,她们就和平相处到现在。
“这批秀女有些还不错,你看上谁家的女儿告诉我,朕给你指婚”
“老十走了,你就是最小的弟弟,老八有李太妃张罗,只剩下你”
谢辰敖也老大不小,至今没个着落,身为皇兄自然要关心。
“没什么看上的,臣弟不才,府中萧条简陋,还是不要耽误那些贵女了”
“说的什么话,你是堂堂九王爷,朕的亲弟弟,谁敢瞧不起你?”
谢辰瑜挥手打断他。
平心而论,他还是喜欢这个弟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