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本章二合一,待续)
彭城,相府。
“相国,相国,不好了!”
刚喝完汤药躺在榻上静养的范增,忽然被钟离昧急切的喊声惊醒。
在仆人的帮助下,范增撑着身子坐直起来。
“快说,发生何事了?”
钟离昧至榻前行礼:“国相...秦军忽然增兵十万,现下...吾等是没有任何一丝生机可能!”
范增闻言不由得倍受打击。
捶着床板哀叹不已:“老夫早劝大王赶紧撤回江东,可他偏偏不听。如今五十万秦军围城,想突围难如登天...呜呜,悔之晚矣!咳咳咳...”
见范增咳嗽不止,钟离昧赶忙上前顺气。
“敢问相国,为今之计当如何?”
“援军呢?援军到了没?”
钟离昧苦涩道:“被围至今...未曾见过援军!”
范增似想到什么,抓紧钟离昧的衣襟:“糟了!”
“刘季必定投秦了!”
“相国何以见得?”
“此人识时务,善厚黑,颇有枭雄之资。老夫早就看出此人绝非池中之物,多次劝谏大王将其杀之,均不被采纳。各路诸侯羸弱,老夫猜测已被秦尽数灭之。刘季为求得一时苟安,必定会向秦国称臣,反过来与大王为敌。”
“另则,刘季麾下张良,能言善辩,又有恩于项伯,他必定会出使江东,劝项伯不可北援。”
听完范增的分析,钟离昧吓得咯噔一颤:“真若如此...吾等必死无疑!”
“为什么?”
“为什么?”
“为什么大王那些谋士,都不跟大王道明此事?”
范增惨然笑道:“因为武涉也好,周殷也罢,他们认为大王气数已尽,就算他们猜中当下局势,也不会实话告诉大王。如果老夫猜得没错的话,城破的那一刻,他们立刻会向秦军投降。”
“可恨!我去杀了他们。”
“钟离昧...你给老夫站住!”
“现在杀了他们,也无济于事,反而会影响军心。”
“那相国...相国,您老再想想办法,现在应该怎么办?”
范增有气无力道:“还能如何?援兵迟迟不来,只能劝大王尽快突围,尽管此去九死一生,但...若是老天垂怜,让大王杀出一条血路,回到江东...只要大王能回到江东,振臂一呼...楚民必定响应号召,誓死共同抗秦。”
“钟离将军,你去...你把老夫的话,转告给大王。再让他提前收掉田里的粮食,分给将士们吃饱喝足,然后...然后突围!”
说到这,范增像是交代后事一样,紧紧抓住钟离昧的袖子,斩钉截铁道:“告诉大王,一定要突围...要突围。千万不可死守,否则二十万百姓,将死伤殆尽,咳咳咳...”
最后一句话,好像用掉范增所有力气,躺回去剧烈喘息。
钟离昧知道这位尽心尽力辅佐项羽的长者,将命不久矣。
他擦掉一把眼泪,双膝跪下来哽咽道:“末将遵命!”
“相国请保重!”
钟离昧从相府到王宫的路上,所见所闻实在令人揪心。
家家户户把迷魂的女娃,在街上正大光明进行交换。
把人带回去之后,许是迷药的剂量不够,那户人家刚带着女娃到家,人突然就醒了过来。
紧跟着,院墙里就传出女娃的求饶声,还有棍棒声。
当女娃不再发出惨叫的时候,就响起瘆人的剁肉声。
钟离昧骑马再往前走一段路。
城里的树叶几乎都被饥民拔秃了,树皮也被扒掉好几层,就差把土里根茎挖出来吃了。
“呜呜呜...”
没等钟离昧抵达王宫,城墙那边就传来急骤的号角声。
秦军要发起进攻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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彭城北面。
城外广阔的平原上,东边朝阳初起,一抹金红色霞光由东向西渐渐逼近。
片刻之间,朝霞之下的金红色细线变成了汹涌的红潮,伴随着沉雷隆隆卷地,旌旗翻飞、铁骑纵横、战鼓号角响亮,各种大战来临的声息,一同向城楼铺天盖地压来。
城内、城外,于所有人而言,今天注定要见到一个血色太阳。
驷骏战车驮运秦军主帅蒙毅,穿过重重方阵,来最前方的“先登死士”阵前视察。
这里除了悍不畏死的先登死士外,还有连弩车、抛石车、铁轮冲车、铁皮幔车、云梯车、吕公车...
能不能拿下固若金汤的彭城,就靠这些大家伙和死士,容不得蒙毅丝毫疏忽。
匈奴入侵,朝廷仅仅只给蒙毅十天的时间。
不管这十天之内能不能攻下彭城,他都要率军北上抗击匈奴。
按照时间推算,匈奴人从上谷赶到渔阳,再到拿下长城关隘,这个过程大概需要十天的时间。
也就是说,在渔阳郡府没沦陷之前,蒙恬和蒙毅的援军必须赶到。
要是晚了一步,渔阳郡城很有可能会被匈奴攻破。
一旦匈奴人破城而入,必会屠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