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家伙不太听得明白，睁着无辜明亮的大眼睛，愣了老半天。
秦林城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，满目慈爱，耐心征询。
“不愿意吗？”
小家伙连连摇头，长长的睫毛，在灯光下，微微晃动。
“那是愿意？”
秦林城想听小家伙的真心话，既不想诱导他，也不想强迫他。
小家伙绞着胖胖的手指头，小脸纠结。
“那我给漂亮阿姨当儿子的话，妈咪怎么办？我还是妈咪的孩子吗？”
善良的小家伙，脑海里闪过商瑾珂哭泣的模样。
虽然，妈咪有时候会凶他。
可他想，妈咪还是爱他的时候，更多些，就像漂亮阿姨爱那个小弟弟一样。
他虽然很喜欢漂亮阿姨，但他也不想让妈咪伤心。
秦林城把小家伙搂进怀里，下巴抵着他小小的脑袋，轻抚他的背部。
“妈咪还是你的妈咪。”
小家伙纠结的小脸，微微舒展。
“爹地，我要是做漂亮阿姨的儿子，漂亮阿姨是不是就不会伤心，不会生病了？”
也许，应该会吧。
秦林城也没有多大把握。
医生说，顺着她。
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办法。
他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搭错了，竟然会用这个法子。
她精神不正常，他应该加把火，把她彻底逼疯才对。
可是，从在墓地里，看到她崩溃的模样时起，他似乎就产生了动摇。
逼疯她，或者逼死她，或许并不能给他带来复仇的快感。
他心里很乱。
有些情绪像藤蔓一样，盘亘交错，理不清，斩不断。
有个声音告诉他，在弄清楚这些情绪之前，他应该把她救回来，留在身边。
待明朗起来，他再动手也不迟。
小家伙摇晃秦林城的胳膊：“爹地，我能让漂亮阿姨好起来，对不对？”
秦林城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：“嗯。”
小家伙可能是她的药，能够治愈她的灵丹妙药。
“那爹地呢？爹地是要和漂亮阿姨在一起吗？然后变成一家人吗？”
小家伙在课本里已经学到，什么叫做一家人。
一家人就是要天天生活在一起的。
可是，他的爹地妈咪，并没有生活在一起。
他不太明白。
“崽崽想和漂亮阿姨成为一家人吗？”
小家伙歪着脑袋，认认真真地想了很久。
“爹地和谁做一家人，崽崽就和谁是一家人！”
小家伙嘴巴抹了蜂蜜，抱起秦林城的大腿来，一套一套的。
当然，这也是小家伙的真心话。
比起商瑾珂，小家伙确实更喜欢秦林城。
因为小家伙觉得秦林城很厉害，他很崇拜他。
哪怕秦林城对他很严格，让他学这个学那个，布置很多功课给他，但这不影响他在他心里的地位。
“我让漂亮阿姨好起来的话，我是不是可以每天少做一点功课？”
小家伙很会顺杆爬，善良的时候是真的善良，调皮时候也是真的调皮。
秦林城刮了一下小家伙的鼻子。
“不行。两码事。”
小家伙瞬间耷拉下脑袋：“好叭。你是大人，你说了算。”
秦林城被小家伙给逗乐，轻轻笑开。
或许，小家伙不仅仅是季染的灵丹妙药，也是他的灵丹妙药。
他喜欢这个孩子。
从见到他的第一眼起，他就莫名喜欢，所以，他很自然地将他抱回了家。
而他看到那个死去的孩子时，却从未有过这种感觉。
在看到那份亲子鉴定报告时，更是只剩下厌弃……
就像当年，看到秦达和季染的亲子鉴定报告时，一模一样。
想到亲子鉴定报告，秦林城脸上的笑意散去。
*
商瑾珂会隔三差五来江南苑。
秦林城在的时候，她会以照顾孩子为由，在江南苑住下。
这天，她刚走进江南苑。
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——
“小池，慢点走，妈妈跟不上了。”
商瑾珂脚步一顿。
那个野种不是死了吗？
她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。
她没有看到那个野种，看到的是崽崽。
小家伙欢快得边走边跑：“妈妈，我等你！”
商瑾珂瞬间吓得脸色煞白。
她走上前，一把拉过小家伙，将他藏到大树后。
“妈咪！”
小家伙张口就叫。
商瑾珂捂住他的嘴巴。
“她为什么叫你小池？！你为什么还应她了？！”
小家伙“呜呜”地发不出声音，眼睛睁得大大的，脸颊憋得通红。
好一会，商瑾珂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。
她慌忙松开手，温温柔柔地笑开：“宝贝，对不起，妈咪弄疼你了。你乖，告诉妈咪，是怎么回事。”
小家伙喘了好几口气，才缓过来。
“因为漂亮阿姨生病了，爹地说，我叫漂亮阿姨妈妈的话，漂亮阿姨就能好起来。”
小家伙说得头头是道。
原来如此。
秦林城这是心软了！
她绝对，不能让她做回正常人！
商瑾珂阴冷地笑着，像一条毒蛇一样。
“小池，你在哪里？”
季染焦急得在原地打转。
一眨眼的功夫，她就看不到小池了。
“小池，你别躲起来啊，妈妈找不到你！”
小家伙的身子一个劲地往外挪：“妈咪，漂亮阿姨在找我。”
“去吧，去陪那个漂亮阿姨吧。”
商瑾珂拍了拍小家伙的肩膀，故作大方。
转身，瞬间变了脸，阴沉可怕起来。
“妈妈，我在这儿！”
小家伙挥动手臂，朝季染招手……
商瑾珂片刻不停，驱车来到秦氏集团。
她推开总裁办的大门，神色异常，装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。
秦林城正在看文件。
她的到来，打断了他的思绪。
他抬头，轻掀眼皮，神情淡漠：“找我有事？”
她上前一步，语气激动。
“阿城，你为什么任由季染叫崽崽小池？崽崽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，你这样，对崽崽不公平！”
她满脸委屈，不是替自己，口口声声都是在为崽崽叫屈。
“她都已经疯了！你就不怕她做出伤害崽崽的事情吗？她那个样子，就应该去接受强制医疗！”
秦林城轻轻合上文件，放下手里的笔。
他身体微微靠向办公椅后背，深邃的眸子，波澜不惊，沉沉地看向商瑾珂。
他嗓音淡淡，听出不特别的情绪。
“你的意思是，她是疯子，我应该把她送进精神病医院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