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鸣千算万算，算漏了秦林城的崽。
这小家伙聪明得很，小奶音一喊的话，别说带走季染，就他和沈朗，都甭想再踏出江南苑。
心里有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……
程鸣压下心底的烦躁，笑眯眯地走到门口，蹲下，摸着小家伙的脑袋。
“崽崽，是吧？还记得哥哥吗？咱们一起去游乐场坐过旋转木马。”
小家伙伸出胖嘟嘟的手指，勾住程鸣脸上的口罩带子，轻轻一摘。
程鸣笑得阳光灿烂，卖力讨好。
“认识的吧？”
程鸣满脸殷切期待。
小家伙拖着腮帮子，歪着小脑袋，小嘴一撇。
“不认识。”
哥哥？不应该是叔叔吗？
他才不要，喊这么老的人哥哥呢。
还想把漂亮阿姨偷偷带走，哼，门都没有！
程鸣全程尬笑。
“呵呵。不记得也没关系，沈朗叔叔，你总认识吧？”
程鸣朝沈朗努嘴，小家伙双眼亮晶晶地看向沈朗。
沈朗走过来，将小家伙抱进屋内，反手关上房门。
小家伙从沈朗身上溜下来，趴到季染身旁，柔嫩温暖的手，轻轻触摸季染的脸颊。
“妈妈……”
小家伙的这一声“妈妈”，听着真挚而自然，让程鸣和沈朗皆是心头一热，各怀心思——
沈朗遗憾地想，崽崽是学姐的孩子，就好了。或许，学姐的病就能不治而愈。
程鸣则想，幸亏崽崽不是小姐姐的孩子，不然，秦林城估计又要以孩子拿捏小姐姐了。
“崽崽，阿姨她生病了，要去医院治病。你能不能……”
沈朗怕小家伙年纪小，听不懂，正搜肠刮肚地组织语言。
“沈朗叔叔是要带漂亮阿姨去治病吗？”
沈朗点头。
小家伙若有所思。
“你们带走漂亮阿姨后，就能把她医好吗？”
小家伙仰着脖子，眼睛纯净明亮，犹如天边永不坠落的星星。
沈朗看向程鸣。
“我保证，把你的漂亮阿姨医好。”
程鸣弯下腰，郑重其事地向小家伙保证。
小家伙咬住嘴唇，犹豫不决。
爹地不知道他们要带走漂亮阿姨……他们是要偷偷地将漂亮阿姨带走……
小家伙什么都明白。
“你们带走漂亮阿姨后，她就再也不回来了，是不是？”
小家伙有强烈的感觉。
眼前的两个叔叔，要将漂亮阿姨从他身边，永远带走了。
漂亮阿姨走了之后，再也不会回来了。
会忘记这里，也会忘记他。
他舍不得。
他不想跟漂亮阿姨分开。
“这个，得看漂亮阿姨自己的意思。她要是想见你，自然会回来。”
程鸣没有给小家伙开空头支票。
小家伙小脸垮下去，叹了一口气。
他怕，漂亮阿姨不想见他爹地，顺带着也不想见他。
“漂亮阿姨不走的话，她的病是不是就好不了？”
小家伙吸了吸鼻子，怯生生地问。
他害怕，漂亮阿姨一直病下去。他想让漂亮阿姨好起来，跟以前一样。
程鸣和沈朗齐齐点头。
“是因为爹地吗？”
小家伙隐隐觉得，他的爹地，做错了事情，害得漂亮阿姨生气生病。
漂亮阿姨怕他爹地，不喜欢他爹地了。
程鸣和沈朗面面相觑。
小家伙也太聪明了，搞得他俩，看上去傻乎乎的。
当然，程大医生不会承认自己傻。
“这个呢，得等你长大后，自己去问你爹地。”
程鸣小小地“挑拨离间”了一下。
“总之，你不让我们带走漂亮阿姨的话，她的病就好不了。”
沈朗推了程鸣一把，蹲下身子，握起小家伙的手，将他轻轻拉到自己跟前。
“阿姨留在这里，好得就很慢。我们把她送去医院，她才能快快好起来。跟你爹地没有关系。”
小家伙并不好糊弄。
他知道，沈朗叔叔是他爹地公司里的人，和钟阿姨一样，都不怎么敢说他爹地的坏话。
“沈朗叔叔，你带漂亮阿姨走叭。”
小家伙强忍着眼泪，忍痛割爱般，依依不舍。
“我不会告诉爹地的。”
小家伙朝门口走过去，踮起脚尖，拧开门锁……
程鸣抢在沈朗前面，抱起季染，一路抱着她上了救护车。
小家伙伸长脖子，趴在窗口，目送救护车远去。
救护车转了一个弯之后，彻底消失在视线里，再也看不见。
豆大的眼泪，瞬间砸落。
“妈妈……”
他想过，追着救护车，一直跑一直跑。
可他不能那么做。
那么做的话，家里的佣人阿姨和保镖叔叔，就会怀疑，漂亮阿姨就走不掉了。
他只能趴在窗边，默默地看，偷偷地哭。
小家伙哭了好一会，哭累了，仍旧坐在窗边。
阳光洒下金子般的碎光。
小家伙抹干眼泪，自己给自己打气加油。
“没关系，就算漂亮阿姨不来找我，等我长大了，我也可以去找漂亮阿姨。”
他还要娶漂亮阿姨做老婆呢。
想到这个，小家伙不再沮丧，面朝太阳，露出斗志满满的笑容……
他一定可以再见到漂亮阿姨！
*
私人飞机起飞没多久。
秦林城放下手边的文件，去掏手机。
翻了几下，没找到。
“秦总，您在找什么？需要我帮忙吗？”
随行的空乘人员，巧笑颜兮地望着秦林城。
“没什么。”
秦林城不动声色地重新翻开文件。
不远处的位置上，钟艾竖起耳朵听着动静，双手紧握，手心冒汗。
她必须在他发现之前，将手机偷偷地放回去……
过了一会，秦林城起身走向洗手间。
钟艾左右看了一下，其他随行人员或在休息，或在刷手机。
她握紧手机，踮起脚尖，轻手轻脚地走到秦林城的位置。
“钟秘书，你在做什么？！”
秦林城冷声问。
“啪嗒”一下，手机砸落在地。
钟艾吓得魂飞魄散。
“秦、秦总，我……”
……
半小时后，飞机在最近的机场，紧急迫降。
秦林城怒气匆匆地下了飞机，坐上候在机场外的迈巴赫。
钟艾踩着高跟鞋紧跟在后面：“秦总，您听我解释！”
迈巴赫绝尘而去，钟艾被甩在路边，心中的不安，无限放大。
【秦总知道了，你们得快点】
消息发出去，没有回应。
京州高速路口，救护车与迈巴赫擦身而过。
秦林城微微抬眸，瞥向对面车道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