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染扭头望去，病床上的程鸣，嘴唇翕动，指尖抬起。
她定睛看了好几秒。
终于确定，程鸣醒过来了。
她激动地跑到病床边，双手颤抖，连着按了好几下床头铃。
宋之贺也很快反应过来，一个箭步走到病床边。
“让我看看。”
宋之贺照了照程鸣的眼睛，听诊器按在他胸前。
“程鸣，你能听到我说话吗？”
程鸣轻轻点头。
“认识我是谁吗？”
宋之贺紧接着追问。
“宋……院长。”
宋之贺松了口气，听力和记忆都没有出现问题。
“程鸣，我呢，你认得我吧？”
季染推开宋之贺，趴在病床边，激动得眼尾微红。
程鸣费力地抬起手，去摸季染的头发，干涸苍白的嘴唇一张一合。
“染染……”
他忘记谁，都不会忘记心爱的女孩子。
“别哭。”
季染抹着眼泪，边哭边笑：“我没哭，我就是太高兴了。”
主治医生很快来到病房，宋之贺淡淡地说了一句。
“带他做一个全身体检，没问题的话，立马让他出院。”
主治医院有些不太赞同。
“宋院长，就算体检结果没问题，立马出院恐怕不太合适吧。”
宋之贺冷冷地睨了一眼，反问：“医院的床位很空吗？”
季染没闲功夫和宋之贺扯，当务之急，是先给程鸣做个全身体检。
“先去检查吧，等结果出来没问题，不用你赶，我们也会走。”
宋之贺和秦林城关系那么铁，谁知道会不会携私报复。
“那样最好。”
宋之贺挑了一下眉。
程闻言出来是早晚的事情，程鸣待在这里，万一出点状况，不明真相的季染，极有可能把账算在秦林城头上。
宋之贺得防范于未然，不能让他的兄弟，背这口锅。
反正京州大大小小的医院，不计其数，程鸣爱住哪个医院，就住哪个医院。
护士推着病床，往检查室走，季染紧紧跟着。
检查结果当天全部出来，主治医生拿着报告单，脸上很是轻松。
“程医生到底是年轻人啊，各项指标都挺不错的。不过，出院之后，要多活动活动，毕竟躺了这么久。”
季染谢过主治医生，办好转院手续，将程鸣转到京州人民医院。
沈朗事先联系了京州人民院，医院的救护者直接来接的程鸣。
救护车上，季染看着程鸣，还是有点难以置信，她紧紧握着程鸣的手，生怕一松开，程鸣又昏迷不醒。
到了人民医院，季染也是坐在病床边，一瞬不瞬地看着程鸣。
“染染。”
程鸣仍然有点虚弱，用力握了一下季染的手。
“我没事了，你别担心。”
季染将他的手贴到脸颊边，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，她的心，才稍稍安定下来。
“嗯，我知道，你没事了。”
程鸣大病初愈，不久便闭起眼睛，睡了过去。
季染耳边，是他清浅的呼吸声，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薄荷香。
她想，一切不美好，终于过去。从今往后，她和程鸣，会幸福地生活在一起。
“晚安，程鸣。”
她拨开他额前的碎发，在上面落下一个吻，趴在病床边，心满意足地闭起眼睛，进入梦乡。
程鸣苏醒的消息，宋之贺当天就告诉了秦林城。
警察局接待室，两个男人面对面坐着。
一个精神奕奕，另一个，则有些颓废。
宋之贺有些气闷，他从来没见过秦林城这么颓废过。
“程鸣醒了，季染迫不及待和他双宿双飞，你还打算待在这个破地方？”
宋之贺故意夸大其词。
“你是没看到，季染那个高兴劲，我看她很快会把你忘个彻底，连恨都懒得恨你。”
秦林城面无表情，双手垂落，放在两个膝盖之间。
“小医生怎么样？”
宋之贺气结。
“你关心小医生做什么！他好着呢，比你好多了！还有季染在身边照顾，轮不到你操心。”
这些话，也就宋之贺敢讲。
秦林城的脸色，变得有些难看。
“你什么时候，废话这么多了。”
宋之贺打定主意，要逼一逼秦林城。
“我说的，可没一句废话。我跟你说，按照目前的情形，就算你把牢底坐穿，季染都不会眨一下眼睛。”
宋之贺吸了口气，继续。
“赫格已经吃下秦氏，江南苑的房子也被拍走了。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？那些可都是你，从秦达手里拿过来的，你就这么拱手相让了？”
秦林城眸色微动。
“你不替自己想想，也该替崽崽想想吧。你要是坐牢，他怎么办？老太爷年纪大了，能照看崽崽到什么时候？”
秦林城从位置上站起来，神情淡然。
“我心里有数。”
宋之贺吐了一口浊气。
他有数个鬼！对季染动了心思的秦林城，已经不是杀伐决断的秦林城。
“你是不是真的对季染，动心了？”
宋之贺带着三分怀疑，七分肯定。
秦林城抿唇不语。
动心了吗？也许吧。
“那你好歹让我帮你请个律师吧。再不济，也让墨白帮你对付一下赫格。”
秦林城一脚跨出会议室，背对宋之贺。
“你觉得京州有几个比我厉害的律师？没有我的允许，你和墨白，谁都不准擅自行动。”
宋之贺扯了扯领带，一口气憋得他话都讲不出来。
*
秦氏集团的牌子，被人摘了下来，扔在地上。赫格集团几个字，高高悬挂在大楼的外墙，阳光下，熠熠生辉。
刚从牢里出来的程闻言，洋洋自得地站在大楼外。
“大公子，老爷让我叮嘱您两句。”
管家特意从南洋飞过来，给程宗南带话。
“说吧。”
程闻言穿着铮亮的皮鞋，迈开脚步，走进大楼。
管家跟在旁边，原原本本地传达程宗南的话。
“老爷说，让您把心思多放在公司经营上。还有，程鸣少爷那边，您少去打扰，再怎么说，你们也是兄弟。”
程闻言“啧”了一声，嘴上应着：“知道了，都听老爷子的。”
程宗南还没有恢复他的继承人身份，程闻言有所顾忌。
不过，害他坐牢这笔账，他势必要讨回来。
是向秦林城讨呢，还是向季染讨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