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从秦林城带走崽崽和荞荞,季染已经很久没有近距离,面对面地站在他面前。
上次在酒会上,也仅仅是擦肩而过。
他仍旧俊朗非凡,衣品出众。
深邃狭长的眼,比之前,更为冷漠。
高大的身影,挡在她眼前,让本就昏暗的视线,更加暗沉。
她仰起头,脸被风吹得通红,透露出一股子倔强。
“我要见崽崽和荞荞。”
秦林城垂眸,神情冷淡,薄唇轻启,凉凉地开口。
“凭什么?”
看他的神情,似乎都不想跟她说话。
真的很厌弃她的样子。
季染心里堵得慌。
她受不了他冷漠的态度,别开脸,盯着地面,幽幽开口。
“我是他们的妈妈,就算将来抚养权归你,也不能阻止我看他们。你现在把他们藏起来,不让我见,剥夺了我的权利。”
空气陷入一阵死寂。
秦林城冰冷的目光,像是一把锋利的刀,剜向她。
季染头顶寒意阵阵,心脏猛地抽了一下。
她都担心,他会直接狠狠甩上大门,转身就走。
好在,他只是嗤笑了一声。
“你现在跟我谈权利?”
语气讽刺至极。
“我让你二选一的时候,你可是毫不犹豫,就选了维护小医生的名声。”
他的声音,低低沉沉的,无形中有一种压迫感。
“我……”
季染有些理亏。
在二选一这件事情上,她永远没办法辩解。
秦林城冷冷地问她:“你敢让崽崽荞荞知道这个事情吗?”
她不敢。
崽崽和荞荞如果知道,她为了维护程鸣死后的名声,放弃了他们的抚养权,他们怕是会怨恨她这个妈妈。
一辈子都会怨恨她。
她红着眼睛,眼泪不知不觉流了下来:“秦林城,我是放弃了抚养权,可你不能不让我见孩子。”
秦林城见不得她哭,心里抽疼了一下,想伸手擦拭她的眼泪。
“现在才知道哭,已经晚了。”
他硬下心肠,握了握拳头,才没有将对她的心疼,表露出来。
“你过来,就只是为了见崽崽荞荞?”
没有别的要跟他说的?
秦林城心里有所期待,希望她问问他,关于苏清的事情,哪怕质问他,朝他发脾气。
“崽崽和荞荞究竟在哪里?”
除了问孩子,其他的,她不想问,想当然地以为,问了只会自取其辱。
“他们很好,用不着你担心。”
季染攥紧了衣角,咬着牙道:“秦达出来了,他想报复,有可能对崽崽荞荞下手。”
秦林城的脸上,一派平静,并没有显出诧异之色。
“你早就知道?”
想想也是,他怎么可能不知道。
他那么恨秦达,一定时刻盯着他的动向。
从秦达走出监狱的那刻起,他的一举一动,都在秦林城的监视之下了吧。
他们的婚姻一旦结束,秦林城可能就会对秦达动手……
秦林城五官分明的脸,讳莫如深。
“秦达想报复,你这样跟着我,暴露了崽崽荞荞的住处,不是给了他下手的机会?”
秦林城冰冷的眸子里,盛着对她的不满和隐隐的怒气。
是她欠考虑了。
她以为,到崽崽荞荞住的地方,去看他们,是最安全的见面方式,至少比在学校门口安全。
看到照片时,她心里醋味翻涌,失去了基本的判断力。
“所以,你不让我见崽崽和荞荞,是为了保护他们?”
像沈朗说的那样,秦林城是为了保护孩子,而不是为了阻止她见面。
秦林城肆意地望了她一眼,夜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,不羁又骄傲。
“你想多了。”
她想多了,是什么意思?
季染不太听得明白秦林城话里的意思。
是说她误会他了,还是说他就是不想让她见孩子?
她想问个明白,秦林城没给她机会,伸手关上雕花铁门,将她屏蔽在外。
“秦林城!”
季染伸手握住栏杆,急切地叫住秦林城。
“我还有话要和你说。”
已经转身背对她的秦林城,停下脚步,眼里星光点点,插在口袋里的手,悄然握成拳头,又轻轻松开。
他调整了一下呼吸,转过身,目光平静无澜。
“还有别的事?”
隔着一扇门,灯光斑驳,将两人的影子,拉得长长的。
她紧了紧苍白纤细的手指。
“从凯盛出发时,你就知道我跟踪你,故意把我引到这里,是为了什么?”
她嗓子发干,心里和他一样,有一点期待。
秦林城不是无聊的人,不会毫无目的,就把她引到这里。
把她引过来,是不是想见她一面,有话跟她说?
要是他主动说些什么,她也愿意好好跟他谈。
两个人,都想着让对方先低个头。
秦林城眸光微动,反问她:“你希望我是为了什么?”
季染抿了抿唇,言不由衷:“是为了不让我知道崽崽荞荞的住址?”
黑暗里,秦林城无声地笑了笑。
她就不能把他往好一点的地方想吗?
“你要这么想,便是吧。”
秦林城眼底升起浓浓的失望,昏暗的路灯下,朦朦胧胧,她看不太清他真实的情绪。
眼看着他要走,她焦急地拍打铁门。
“秦林城,我们还没领离婚证……”
“所以呢?”
秦林城背部一僵。
“是要跟我商量,定个时间去把证领了,还是……”
他侧过脸,目光灼灼,紧盯着她。
“想告诉我,你不想离婚了?”
“你不让我见崽崽荞荞,我是不会去民政局的。”
季染脱口而出。
秦林城的嘴角,微微上扬,眼底含笑。
他等的,就是她这句话!
他按捺下心底的愉悦,故意问她:“不去的话,我们就还是夫妻,你肯放下程鸣的死,心无芥蒂地和我一起生活?”
季染脸上闪过一丝痛苦,抓着栏杆的指关节,微微泛白。
她还是放不下!
怨恨他对程鸣见死不救。
恨着他,和他过一辈子,真是可笑。
他犯得着放一个不爱他,仇恨他的人,夜夜躺在他身边吗?
他怕是会气得去刨了程鸣的“坟”。
秦林城的脸,往下一沉,融入无边无际的黑暗里。
“既然放不下,就不要说这种话!”
季染咬住嘴唇,淡淡的血腥味,在口腔内蔓延,她从包里取出照片,对着他冷漠疏离的背影,轻声质问:“这些,你怎么解释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