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穗这种毫不留情的态度,刺激到了对方,说实话,江家小有名气平时在一起玩儿的小姐妹,谁不是哄着,迁就着她们。
就算真有矛盾冲突,对方也是委婉开口,这种劈头盖脸的挤兑还真是没碰到过。
“我好声好气来跟你说,你就这副油盐不进的态度?”
叶穗抱胸,“那我要什么态度,卑躬屈膝的跟你说,您看上我的白糖是我的荣幸,能解您燃眉之急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。
让您为难也是我的过错,能免费奉献给您白糖,我可太开心了。”
说完嗤笑一声,“我说这个你就满意了对吧?”
叶穗说完后,那俩男人不合时宜地笑出了声儿。
江栀没想到她如此伶牙俐齿,但凡事以自我为中心的人,她们是不会反省自己的。
同伴的笑,更刺激了她的神经,“我跟你说了,我是为公干系统的同志谋取福利,他们拿命保障群众安危,难道过年连这个福利都没有?
我又不是坏心眼,你就是自私!”
“拿你的东西去发福利,那我敬佩你,可抢我的东西,让你当好人,这又算什么?
二商局里面有这么多指标,你不去抢别的单位的福利,却把主意打到我身上,不就是看我势单力薄,好欺负吗?”
说难听点,她就是捡软柿子捏。
动静不小,门又被风吹开条缝,他们这边的争论多少也引起其它人员的注意,伸头观望。
被叶穗戳中痛脚的人,瞬间面红耳赤,脾气上来后大声道,“你既然都这么说了,那我就欺负你了!那批白糖我还真要了!”
一方是个人,一方是集体,还是公安集体的利益,就算传出去她也不怕。
“您是什么态度?”
叶穗没理会疯狗,追问领导意思。
对方支支吾吾,不知该做什么选择,双方都惹不起,但这事儿又要有个结果,不得以,只能先得罪叶穗。
他想得好,既然叶穗跟倒爷关系好,打个电话,再弄一批白糖也简单。
“叶同志……”
歉疚意味浓厚,很明显已经站好队了。
好,好得很,叶穗冷眼看了那三人后,示意杜三跟着离开。
门一开,几道看热闹的身影瞬间散去,叶穗一脸寒霜,喷着粗气出去。
看她走后,二商局小领导如释重负。
江栀愿望达成朝同伴递去得意的眼神,但看他视线迟迟没收回,又娇嗔叫他名字。
严主任借口上厕所从屋里出来,他放完水后,脑袋中间缺了一块头发的粮食局刘主任,跟他并排洗手。
一边洗,一边带着同情目光望向他。
“刘主任,今天有什么喜事吗?”
一个劲盯着他乐呵是啥情况?
刘主任甩了两下手上的水,拍他肩头,“没事,就是来看看倒霉蛋。”
不漏痕迹地把手上的水擦干,哼着小曲儿走了。
这个倒霉蛋,咋不提前打听一下叶穗是谁,铁公鸡从她跟前走过,都要被她抓着尾巴薅上几根毛。
他到好,那丫头还没从你嘴里夺食。
你竟敢扣下她的东西不给?
不管多圆滑的人到她跟前都要栽跟头。
这小子,八成也不例外。
你还别说,自己倒霉时,满心愁苦,但看见别的倒霉蛋栽进叶穗手里,他咋这么开心?
哈哈,等着看好戏吧。
倒霉蛋严主任不解地往回走,在长廊上又碰到一个熟人,先前侨联向主席的儿子,向前进。
二人私下打过几次乒乓球。
关系还算亲近。
此时他拦在自己跟前。
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,“你得罪叶穗了?”
不等他回应,他脸上露出类似怜悯情绪,“你快倒霉了。”
真他娘奇怪了,一个二个都跟他说一样的话,他咋就要倒霉了?
向前进嘴角勾起笑容,摇摇头,一副不再多说的样子。
…………
很快,严主任就知道为何一个两个会朝自己露出那种表情,因为接下来的几天,他就见识到叶穗的厉害之处。
先前他也说过。
二商局之所以能得到超出供应范围的红糖。
全靠叶穗在中间牵线搭桥,而他又扣下叶穗的白糖,按照她的性子,会吃哑巴亏?
那不能!
但人都是有侥幸心理。
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女同志,再不服气,你还能以卵击石?
但事实证明,她不能。
但她会借力打力!
临近年关,好些单位跟国营商店都来领红糖,可惜空有条子,东西却领不到。
过年就等着这点东西串亲戚,送礼呢。
百姓去堵商店们。
国营商店的领导们,不得来堵二商局?
这大门口热闹的,堪比菜市场。
“领不到?怎么能领不到呢?”
严主任百思不得其解,“前几天不是还送来一批,那边交接的负责人不是说,第二批昨天也就到了?”
下面小干事沉默不语。
这个严主任啊,现在还不知道事情严重性?
红糖都到了,他们还取不出来,这背地什么意思还不够明确?
这世上又不是只有你能卡别人的东西。
“我不信,走,去机务段,我就不信了,有东西领不出来!”
每天被这么多人催,这证明他工作能力不行。
自己压力也怪大的。
机务段是管理机车运用和进行检修、整备作业的基地,中国铁路总公司运输机务部为铁路机务系统最高单位。
下设各铁路局机务处,每个机务处下设若干个机务段。
这位置一般设在重要的铁路枢纽,或重要的货运编组站附近。
他们本市的机务段就在洗煤厂火车线路的不远处。
只要卸货停留的火车,多数在那停着,等待检修,
严主任带人过去时。
那一群汉子们正在热火朝天的搬卸货物。
那些人远远看见他们来时,露出心照不宣的笑来。
穿着列宁装的男人乐呵呵到了他们跟前,严主任没因为他们是搬卸工人就看不起,从兜里掏出烟,热情的给大家递烟。
为首的男人也没客套。
招呼伙计们吸烟。
闲话了好一阵后,严主任说明了来意,“我们先前说好的第二批的红糖应该也要到了吧?怎么我听说,我们工作人员都跑空了好几趟?”
有人看见红糖到了的。
他这么说,给足双方的面子。
本以为对方会恍然大悟,接着道歉给他们装货。
谁知,吞云吐雾的男人不软不硬回复。
“来了吗?没来吧?”
笑话,天下没不透风的墙,他们拿捏叶穗,出尔反尔,真以为别人都不知道啊。
他们是谁?
是跟胡光华东奔西走,见过大世面,最是忠心。
叶穗又是谁?
当初她为了救玉州,不怕危险,单刀赴会的场面还历历在目。
大家虽然没机会跟她赌,但却目睹了全过程的,对她佩服的不要不要。
行走江湖,最要紧的就是义气。
叶穗是个讲义气的。
自然,他们也要回报叶穗相等的义气。
但在他说完。
严主任脸色越发难看。
没有?
男人捂住胸口,那背后两车用毡布盖住的东西是什么?
真当他眼瞎啊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