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潮送来元宵机后,产量提升不少。
但想日产几千斤,那还是做梦,它一天不间断地干,也只是三个工人的产量总和。
所以工人还是得手摇,只是机器跟工人一起干而已。
按天计算工钱,压根带动不了积极性。
她是按照产量来算工资。
他们这次做的汤圆大小适中,一斤大概有十五个。
按照老把式的速度,一天最少能滚出一百斤,有个动作麻利的,差不多一天弄出一百五十斤。
临近年关,叶穗给一斤二分钱的报酬,也就是说,一天挣到两块多是轻而易举的。
按照现在的薪资制度,他们加班加点弄的话,一个月一百块不要太简单。
而且,厂里不是还有做馒头的婶子们吗?
叶穗说过,只要他们忙完本职工作,下班后也可以来滚元宵。
也是按斤数来计算工钱。
她先前也说过,正月厂子不停工,要是不愿意放假,想继续工作的,除夕到初五,是双倍工资。
这年头,别说休息最重要,跟家里人团聚,共享天伦之乐是生活的真谛。
屁。
没钱饿肚子才可怕。
挣钱才是硬道理。
能拿双倍工资,大家对她感恩戴德。
都是辛苦钱,叶穗从来不在这上面克扣。
而且叶穗没说的是,等到大年二十八放假那天,所有人都会有一笔小奖金。
钱不多,但也是意思。
…………
自打有机器加持,叶穗一天至少能生产出三千斤的元宵。
按照这个速度下去,正月十五之前,他们肯定能大赚一笔。
元宵步入正轨,她就能腾出手了。
这边让马婶子跟她妈帮忙照看。
她们不用干活,只需要把每日用了多少原料。
工人摇出多少斤元宵,记录好就行。
她要靠这些,给人算工钱。
忙得差不多,终于可以去食品厂,看她的饼干跟小面包生产得如何。
叶穗这次是结合着市食品厂闲余的生产线,特意购买的方子。
一种是小面包,一种是饼干。
小面包就是那种很简单,用水面鸡蛋发酵粉牛奶做的小面包,蓬松酥软,点睛之笔是在熟了后,在底部添加的那些糖。
高温之后,糖水蒸发,变成甜滋滋,脆生生的糖渣,其实就是简易版的蜂蜜小面包。
眼下市面没有,靠口感肯定能占据一席之地。
而且这种面包生产起来也简单,口味也不错。
叶穗是做过大量市场调研后,才购买的。
至于饼干,也是大致相同的几种原料,就是分量不同。
中规中矩,没多亮眼,但也是乡下人家走门串户,最欢迎的那类饼干。
她算盘打得好啊,两款产品,城市跟乡下都能卖的火爆。
原料都已经到位了。
合同也都签好了。
总该投入生产了吧?
但到食品厂一看,那两条生产线还在落灰。
哪有预料中,热火朝天的生产景象?
叶穗真的傻眼了,把杜三喊了过来,本来是想发脾气,但看见他脸肿了一半,嘴上都起的口疮,话都说不利索的样子,那股气又压了下去。
人都着急上火成这样了,她还怎么去指责。
“怎么回事?”
杜三说话困难,但还是把来龙去脉说了一下。
他把生产前工作全都做好了,设备洗了,面、鸡蛋全都拉了过来,就等着二商局领导给批白糖了。
只要白糖一到,马上生产。
可杜三在商议好的日期,去二商局讨要了。
可能是他人微言轻,那头没人把他放在眼里,去找了好几圈,那边不是说,领导没在,就是白糖还没送到。
让他不要急。
不急?
那可能吗?
叶穗把生产交给他,他就得担起责任,用叶穗的话说,将来他是要担当大任的,总不能这种琐事都处理不好。
一个劲去麻烦叶穗。
她本来就在为元宵生产的事着急呢。
事压着压着,人就急成这样了。
叶穗听完后,也是勃然大怒,看碟下菜的事,她不是没遇到过,但板上钉钉的事,这也能出变故?
是,这次她要的白糖数量是多,依靠二商局的职责,是不可能把指标分她这么多的。
而且临近年前,也正是买糖的高峰期。
他们数量上供应不过来,她可以理解。
所以她跟胡光华有过交易,让他提供给二商局些红糖,作为交换,二商局匀给自己一些鸡蛋跟白糖。
大家互利互惠嘛。
前天胡玉州跟他爸打电话时,胡光华隐约说过那么一嘴,说是已经让拉货火车,送过来糖了。
好像政府那边的人也都接手了一部分,回款都打过来了。
现在只要她去批条子,马上就能拿到现货。
板上钉钉的事,怎么现在又变卦了?
“走!”
夺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,叶穗要是真的吃了这哑巴亏,还不被胡光华给笑话死!
杜三擦了下眼泪,屁颠屁颠跟上。
市委叶穗来的次数不少,循着记忆到了二商部的领导办公室外,里面隐隐传来交谈声,叶穗整理下头发,摆出和善面容,敲门。
以后还要打交道,不能撕破脸。
“进来!”
叶穗推门而入。
办公室内,有一对打扮洋气的年轻男女。
女同志此时正跟领导说些什么,见到叶穗进来,不悦地皱眉。
倒是跟她一起的男人,眼底掠过一抹惊艳。
这姑娘长得不错。
修长的手指敲击在瓷白的水杯上,发出脆脆的声响。
叶穗没理会装模作样的年轻男女,视线落到领导身上。
虽然对这个新面孔不眼熟,但在这个办公室坐着的,肯定就是搪塞杜三,卡白糖不给他的负责人。
“你是?”
叶穗态度还挺好,“我是叶穗,我跟咱们领导有过约定,十八号就该给我批白糖的,但是临近年根,大家都忙,一时疏忽,就耽搁了下来。
您看我现在条子都带来了,是不是该盖章,让我带走?”
叶穗一直是好声好气,也给足了对方面子。
对面的领导,推了推笨重的眼镜,还没来得及说什么。
刚刚一脸不耐的女同志,已经站直身子,上下打量了她一遍,“你就是叶穗?”
来人个子不算太高,只到她鼻子处,明明从未见过面,口气却像认识她好久似的。
“我们领不走糖,就是你的缘故吧,人来的正巧,咱们面对面商量一下,给你多少钱,你才能把东西让给我们?”
“江栀!”
同行的男人带着些薄怒,但很快又平复下情绪,含笑道,“叶同志是吧?请坐。”
叶穗挑眉,“咱们不熟,我不想跟你谈,而且,不论给我多少钱,我都不让!”
随即又面向那个主任。
“我跟咱们单位都有过协议,货到了,我就能提走,既然白糖三天前就到了,我不明白为什么我的同伴拿着正规的手续,领不走白糖。
我生产线搁置着,租金跟工人工资一天天浪费着,我就想问问,扣下我的白糖到底因为什么!”
杜三为啥无功而返,不就是畏缩,被人看轻?
还不是把他们捧的太高!
她就不惯对方恃强凌弱的做派!
“你嚷嚷什么呀,你指责别人做什么,有事冲我来,是我让他扣下白糖,是我想要这一批白糖,你不就是想要钱吗?
这钱多少,我们出了!”
眼瞅过年了,小叔也在发愁过年福利没白糖怎么办,她多方打听,知道市二商局糖类物资多,所以就来这跟人商议。
她也不是为了个人利益。
是为了给公安系统的群众谋福利呢。
跟这个浑身铜臭,只讲究个人利益的姑娘比起来,她才更伟大,崇高好吗!
“你,你……”那个男领导也没想到江栀会这么直接说出来,急得满头是汗。
她这一承认,看起来敢作敢当。
但那不就落实了,自己看在江家面子,卡着白糖不放,耽误对方生产的事实了?
这,该说她没心眼,还是蠢啊。
“叶同志,你先别急……”
男人弱弱的张口,但说出的话,很苍白。
虽说事实如此,但总不能撕破脸,今年的红糖指标还全靠着人家的靠山呢。
“有什么好解释的,就是我们让他先别批出去,想逼出来你跟我们商量,有火气往我身上发,冲别人算什么啊!”
叶穗视线落在她身上。
这人在搞笑吧?
白糖现在啥市场,啥价格,她不知道?
那东西本来就是自己的,他们有什么立场扣下。
还站在道德制高点,来指责自己。
强抢东西,他们还有理了?
想当圣母自己去当,拿她的东西去装好人,这又算什么!
一开始还给领不到白糖,找了不少借口,现在真相摊在面前,真是……让人不爽!
“有能耐你自己去找货源,想抢我的,门都没有,我不答应!”
说罢,又补充道,“白糖,我一斤都不让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