危急关头,哪儿还顾得了那么多,衣服都没管,李观棋拉开房门跳出。
但刚才的那声哐当大响,显然已经惊动了不少人。
他刚出现,就迎上了无数扫来的目光。
也是因为这些目光,他才想起要把门给带上,但不得不说,就穿着内衣大摇大摆地站在客栈走廊,还是挺尴尬的。
确认房中的唐凌霜并没有撵出来,他才悄悄摸摸额头。
“命倒保住了,可这麻烦好像也越惹越大了!”
若再让人发现,堂堂唐家大小姐从背后的房间出来,那这事大条可就太大条了。
缓过一口劲儿来,他默默地转过身子,轻手轻脚地从门缝挤了进去。
这会儿,唐凌霜已经穿戴完毕,抓着长剑坐在床沿。
“冷静,冷静!”李观棋看她振臂,急忙说道。
“我很冷静!”唐凌霜闷声回道,弹身扑出。
李观棋赶紧摆开应敌姿态,哭丧着脸,但并没有立刻还手。
好在这一次,唐凌霜并没有再往他的脖子招呼,剑尖稍微往下挪了一点。
垂目扫在他的胸膛,眼神闪动。
顺着她的目光,李观棋也低头在自己胸脯上扫了一眼,豁开的领口下有那么一团灰褐色的胎记盘踞,不算惹眼,毕竟只露出了那么一小点。
实在被盯得有点不好意思,他拢了拢领子,干笑道:“娘胎里带来的。”
唐凌霜却直接切开了他的衣襟,让那块胎记完整地露出了出来。
印记足有巴掌大小,仔细看就像一条长着独角的巨蟒盘踞。
唐凌霜的眼神凝固,眼底却多了一抹不可置信。
“抱歉,吓到你了?”李观棋脸上的尴尬愈浓。
要知道,那块胎记并不怎么好看,尤其是巨蟒毒牙狂龇的模样,还有些狰狞。
唐凌霜没有回话,咻忽把剑锋收回,一甩头,拉开房门,转了出去。
外面有好事者马上就传出了一阵狭促的笑声。
李观棋现在可没功夫去搭理他们,赶紧捡起外套穿上。
直到这会儿,他才终于感觉到稍微暖和了那么一点。
“对了,那女人知道现在自己什么样子吗?”
抓着茶壶灌了一口,他才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。
但想想刚才那女人杀气腾腾的模样,最终还是没有前去多事儿。
肚皮的吵闹传出,李观棋方自房中出来,自顾自要了一笼包子。
坐在大厅,他都还能感受到从旁边递来的戏谑眼神。
李观棋也就只能当做没有留意到,自顾自塞着东西。
也就两口,门外便冲进来了一票人影。
环视一周,两人来了他这边,其余人则上了楼,去的正是唐凌霜的房间。
“卑职罗良野,见过李大人!”说话的是两人中年纪更长的那位。
“你们是……”李观棋眯着眼睛,隐带警惕。
罗良野没有回答,不过抬手掀开了衣摆衣角,露出里面的那块腰牌。
牌子上面,明确地刻着一个“纵”字。
“你们这又是……”
“得知大人前来,我等特来问安。”
“都是自己人,何必弄得如此客气?不过来都来了,就先坐吧。”
李观棋说着,冲小二打了个招呼,顺便加了两笼包子。
“听说您去过州衙了?”罗良野倒没太客气,尝了一口才随口问道。
“你们这消息真够灵通的。既然说到这儿,正好我有事儿需要请教。”
“大人客气,卑职必当知无不言。”
“唐光唐少爷的命案你们查得怎么样了?”李观棋也没拐弯抹角。
“的确已经有点眉目。”
“知道凶手是谁了?”李观棋的眼睛大亮。
“我等确认过唐少动线,在那个时间节点上,曾有魔徒于附近一带暗中活动!”
“确定是他们下的手?”
“暂时还没有证据,不过我们已经锁定了那伙人行踪!”罗良野轻声道。
“在哪儿?”李观棋却满心激动。
和唐凌雪相处时间并不长,就已经惹出了如此多的麻烦,继续下去还不知道得生出什么事端,现在的他只想赶紧给唐光命案画上一个句点。
“这个……”罗良野显得多少有些为难。
注意到他的表情,李观棋也反应过来,自己是有些失态了。
不管如何,这个案子归“纵”字部负责,他一个“阖”字部的跑去掺和,明显不合适。
“我没别的意思,只是想让唐光兄早日瞑目!”
“大人的心情我能理解!”罗良野笑着说道,还若有深意地朝唐凌霜的房间扫了一眼。
李观棋张了张嘴,试图解释,却只觉喉咙干涉。
今儿早上闹的这出儿,显然已经让不少人都产生了同一种误会。
他作为男人倒无所谓,但唐凌霜毕竟是个女孩子。
解释权如果被自己抓在手里,那只会让唐凌霜显得愈发被动。
甚至只要自己说错点什么,还可能对那女人造成十分恶劣的影响。
哪怕现在的影响其实就已经很恶劣了!
唐凌霜却在这时掀开房门,把门外堆砌的那票人蛮横拨开,噔噔冲下楼来。
注意到她阴冷的眼神,罗良野不自禁地咽了口口水,讪笑道:“唐小姐息怒,我们也只是听命行事而已!”
“要我回京?可以!先把杀害我弟弟的凶手交出来!等我亲手剁了那个混蛋,不用你们来请,我自己就会走!”唐凌霜开口,显然不是商量的口吻。
罗良野苦笑着叹了口气,沉吟良久方道:“监隶司自有规矩,凭我还没那样的权限。”
“那就去找有权限的人来和我谈!”
唐凌霜一手撑在桌面,俯首瞪在他脸上。
罗良野嗫嚅着嘴唇,似乎还想说点什么,但唐凌霜却显然没有继续下去的心思。
“还愣着干什么,去啊!”
被这一通吼,罗良野哪儿还坐得住,临走之前还派了两位手下留作保护。
虽然不是每个人都听到了几人间的对话,但显然每个人都看出了唐凌霜的强势。
这不,刚刚还满脸戏谑甚至羡慕的各位客官,再看向李观棋的眼神都已换成了同情。
李观棋被整得满脑门子黑线,闷着头,连续塞了几只包子。
而在楼上,这会儿正有一个人复杂地看着下方,回屋匆匆写了一封书信送往京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