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场血战,押解队被弄得精疲力竭,还损失惨重。
但该做的汇报还得做,只不过李观棋等人都没再急着从蘅江离开。
恒隆县令则立刻派人去县城召集水手,下河打捞尸体。
只可惜,河深且广,水流还急,捞了半日时间也没捞出什么东西。
直至入夜,众水手就只发现了那只沉在河底的铁笼子而已。
县令在县衙置办了酒席,但李观棋等人都没什么吃喝的心情,浅尝两口,便各自回了房间,县令一家子自然也就没再做多打搅。
躺在床上,李观棋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,脑子里想的都是牺牲弟兄的音容笑貌。
前一天他明明还和那些人坐在一起吹牛皮来着,可今天人就没了。
作为直属上级,同时作为战友,那份歉疚和自责搅得他心绪不宁,全无睡意。
最终,踏着夜色,他独自离开了县衙,来到蘅江边。
官船的残骸已被打捞上岸,现在就堆在岸边,上面残留鲜红,因泡过水更显刺眼。
顺着江畔往下游走出了半里多地,确认这儿就是白日众水手搜索的终点,他退去外衣,纵身一个猛子扎进河内。
噗通一声,掀起浪花朵朵,他宛如一尾灵活的鱼儿,一路深潜。
视线受阻,那就放开灵念,一寸一寸地在河底搜索。
一分钟,两分钟……
他不断在河底与河面之上往返,就靠着一股心气坚持着。八壹中文網
终于,流水异常的波动被他感应到,认准了方向,往河底那丛乱石堆摸去。
首先入手的是一片衣角,连接的则是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。
“莫老七!”
心口一疼,他咬牙将尸体从乱石堆里搬出,携在腋下,往河面浮去。
哗哗,哗哗,江水猛击河岸,浪花则被风扬得老高。
手足并用,李观棋拽着尸体朝岸边摸去。
可就在这时,黑暗之中却有一道寒芒急闪。
觉察到危险,李观棋下意识地埋下脑袋,身后掀起的浪花却打得脖子生疼。
再抬头,又是一片银华洒落,犹如一张大网从天罩下。
李观棋眼神骤然转寒,拖着尸体一个屁股墩儿猛地扎进水深。
仗着纯熟的游泳技巧,轻松避开那片暗器的袭击,直游出三丈才再次冒出脑袋。
这会儿,距离河岸也已经近了,变得更高的河床让他好歹多了一种脚踏实地的感觉。
用力将莫老七的尸身推上岸,他自己则从水中拔身而起,去的自然是暗器打出的方向。
可就在这时,身后却刮起一缕阴风。
来不及多想,他回手便是一掌拍落,将袭来剑风轰散。
但马上便有一道剑光拉开,奔他递出的胳膊劈落。
李观棋的心情本就不怎么好,骤然遇袭,变得愈发糟糕,一股前所未有的杀意攀升,浑身剑气弥漫,随他身躯狂振,那把劈落的剑锋铮然一滞,而后连人倒翻。
剑气却没就此消散,跟着那条翻卷人影一路逼压,林子也剜出了个偌大的缺口。
就听轰隆隆的一阵巨响,树木倾倒,乱叶翻飞。
李观棋则趁机撵了上去,骨扇在前,提臂猛斩,就要取了敌人性命。
偏在这时,身后传来一声碰的闷响,再抬头,天上多了一张黝黑的网子。
李观棋并没有理会洒下的大网,但身外弥漫的剑气却愈发汹涌。
嘶嘶几声,触及剑气的一瞬间,那张大网便被搅成了碎片。
这时,李观棋也已卸掉面前那敌人的胳膊,冷冷俯首,寒声喝道:“你是谁的人!”
被质问的这货并没有回答,拖着屁股还想逃走。
不过李观棋却没再留手,骨扇一转利落地结果了对方小命儿。
冷着脸,迅速转头,看向身后,森然道:“既然他不说,那就你来告诉我!”
在他背后的,正是刚才丢出网子的那位,也是往江中打出暗器的那位。
眼看同伴转眼被杀,暗器男眼皮子狂跳,匆匆扬手甩出一把暗器,扭头就跑。
但此时,李观棋杀心大盛,又如何肯放其离开?
身影一晃,一连三步,他便追至对方身后,汹涌剑气如潮狂卷。
暗器男就只轰碎了两道,便被更多剑气所伤,犹如发了癫痫一样在原地震颤。
只等李观棋将剑气回收,那货才带着满身血口扑落在地。
“别杀我,我说,说!”死亡的威胁让暗器男再也不敢隐瞒。
就在他马上要吐露些什么的前一刻,一声急喝从林中传出。
“等等!”
李观棋并未回头,就只冷冷道:“我以为你要一直藏下去呢!”
“你早就知道我来了?”江阔海从林子里转出,满脸复杂。
李观棋却没回答,指着奄奄一息的暗器男道:“所以,这是你江家的人?”
“不是,绝对不是!”
“那你为何拦我?”李观棋终于转回脑袋,映着月光的眸子,却阴沉得让人心颤。
江阔海张着嘴巴,半晌也没说得出话来。
李观棋看着他,看了老半天才道:“这是第一次,我就不问了,但我不希望还有下次!”
“多谢!”江阔海以长辈之尊弯下腰肢,“此番算我江家欠你一个人情,类似的事情,绝不是再发生,请你放心!”
“哼!”李观棋明显余怒未消,但并没有多说什么。
一甩头,没再搭理江阔海什么,扭头往莫老七的尸体所在之地走去,细心地把尸首上的苔藓、泥沙清理了一番,他用备用衣服替其盖上,而后再次扭头扎入江中。
哗哗,奔涌的江水依旧,月色却不知不觉变得暗了。
江阔海则在江边站了好一阵子,才招呼暗藏的手下将暗器男带走。
不知不觉,月亮变成了太阳。
当县令和罗良野带着水手们再次来到江边,看到的是那个和尸体躺在一起的疲惫身影。
“李大人,您这是……”
“抱歉,还有三位兄弟没有找到。”李观棋扭头,苦笑道。
看着他那伤痕累累的手掌,又看看他那白得吓人的脸色,罗良野别过了头去。
好半天,他才抹抹眼角,强笑道:“够了,已经够了,兄弟们地下有知,绝不会怪您!”
“谢谢您!”其余几个兄弟则齐齐躬身一礼,久久未曾直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