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大姑娘,老爷命人唤您去书房。”魏鸢兵不血刃的做派,成功在下人心中树立起久违的威严。
魏鸢半躺在软榻上,百无聊赖的翻动着手中的话本子,随口说道:“去告诉传话的人,我头疼的下不来床。”
她忍的已经够多够久了,既然有求于她,就得按她的规矩来。
没一会儿,就见魏恭明气冲冲的闯进卧房,隔着屏风质问道:“闹够了吗?”
魏鸢放下手中的话本,透过屏风看向负心薄幸的魏恭明,故作不解的反问道:“父亲何出此言?女儿如今连身体不适都要遭您嫌弃吗?倘若如此,父亲请自便,就让女儿一个人在这个偏僻的小院里自生自灭吧。”
如今主动权在她的手里,是龙都得给她盘着,何况一条连蛟龙都不算的臭虫。
魏恭明强压着怒火,放缓了语气说道:“我知道你心中有怨,可这也只能怪你拴不住六皇子的心。如今既已成事实,为父希望你能主动交出定亲信物,成全你妹妹的一片痴心。当然,我也会适当的给出补偿。”
魏鸢挑了挑眉,一副了然的神情讥讽道:“看来这几日,母亲的枕边风吹的不错。”
先是冯氏‘投石问路’,再是魏恭明‘好言相劝’索要信物,只可惜她早就不是上辈子那个傻子了。
魏恭明耐着性子,强忍着不悦说道:“滢儿温柔娴静、善解人意,更懂得如何讨六皇子的欢心。你母亲会为你令寻一户好人家,保你下半辈子无虞。”
魏鸢故作诧异的模样,惊讶的追问道:“什么样的人家官位高得过皇上,荣宠比得了皇贵妃,还能让我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子正妃?”
她绝不允许冯氏再掺和她的婚事。
魏恭明厉声呵斥道:“大胆!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?”
论身份地位帝王宠爱,六皇子无疑是最有可能坐上皇位的哪一个,就连原皇后的嫡子也要避其锋芒。滢儿能讨他的欢心,绝对会让他的官位更进一步。
魏鸢连忙捂着小嘴,义正言辞地提醒道:“这些话可不能传出去,否则就算不被抄家,父亲也要被狠狠的掺上一本!”
魏恭明气得额头青筋直跳,恨不得一巴掌扇死这个逆女,一了百了。
魏鸢沉思了片晌,又接着说道:“妹妹捅了这么大的篓子,害得我们魏氏一族受尽嘲笑,父亲和母亲都不解余力的为她善后,我才不信她会对我挑什么好人家?万一是那种骨子里烂透,表面又善于伪装的世家,我还不得被磋磨死。”
魏恭明喘着粗气,气的心口疼。
要不是她把事情闹的人尽皆知,还在六皇子府门前假装昏迷,现在更是连床都不愿意下,魏府又怎么会变成人人唾弃的存在。
“我的婚事,必须我说了算,从今往后,谁都不准插手。”魏鸢理所应当的提出要求。
“好!”魏恭明咬牙同意。
魏鸢欢快的说道:“那就劳烦父亲白纸黑字写下来。”
“你连为父也不信?”魏恭明愤怒的反问道。
魏鸢抿着唇,异常直白的上着眼药,说道:“很明显,父亲耳根子太软,母亲又贯会哄您。比起一个随时能反悔的承诺,我更相信白纸黑字的东西。倘若您再次被她迷惑,我也好有凭证告御状是不是?”
“你还要告御状?”魏恭明一口好牙,差点没全崩碎。
魏鸢使劲的摇了摇头,连忙解释道:“不过是一份保障,只要父亲兑现承诺,那就是一张废纸。父亲这般着急,刚才的承诺不会是为了哄骗我吧?”
重要的不是信物,而是要堵她的嘴。
魏恭明被噎的脸色一青,咬牙切齿的说道:“为父写给你就是!”
若非外面传的沸沸扬扬,需要这个逆女露面周旋,他有何止于窝囊至此!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,一样惹人生厌。
魏鸢眼神示意一旁的巧慧递上纸笔,魏恭明一阵挥墨豪书,一封承诺魏鸢自主婚配的信笺跃然于纸上。
魏鸢仔细端详了片刻,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。
“信物!”魏恭明冷着脸提醒道。
魏鸢微微诧异的反问道:“父亲不会以为一纸承诺,就能换得了一个皇子夫婿吧?”
魏恭明深吸一口气,追问道:“你还想要什么?”
魏鸢也不兜弯子,干脆利落的说道:“我知道母亲为妹妹准备了一份丰厚的嫁妆,她抢了我的夫婿,我要她的嫁妆,不过分吧?”
“好。”
“我生母早逝,嫁妆一直在母亲手中握着,言明待我出嫁时再交于我手中,我现在就要拿回生母的嫁妆自己打理。”
“一并给你。”
“我怕母亲刁难,以后我的院子我做主,进出府不必向母亲请示。”
“还有吗?一并说出来!”
“我受了这么大的委屈,父亲不应该做出补偿吗?难道真如母亲所说,您现在心里只有滢芷妹妹,眼睁睁看着她们糟践我这个原配嫡长女?”
“我给!”魏恭明一双喷火的眼眸,差点没被气吐血。
往日里呆呆愣愣的嫡长女,竟然会满身铜臭的死要钱!
魏鸢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,意犹未尽的说道:“这么多好东西,我这破落的院子可装不了,反正妹妹肚子都这么大了,用不了多久就得嫁出去。就把她的院子给我好了,也算是她抢我未婚夫婿的惩罚。”
“信物!”魏恭明只觉得气血上涌,再多待一刻就得被气死在这里。
魏鸢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玉佩,命丫鬟转交给他。魏恭明拿到信物转身就走,生怕晚一会儿被原地气死。
魏鸢高声提醒道:“母亲的嫁妆单子我可有备份。冯氏要是搪塞我年幼,在嫁妆和补偿中做文章,我这病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了。万一我心中郁闷惦记六皇子,这署了名的情诗就得飞满京城。”
魏恭明闻言一个踉跄,紧接着像是被鬼追一样,大步流星的离开了她的院子。
魏鸢挥退了伺候的丫鬟,看着魏恭明离开的方向,表情阴冷狰狞,犹如索命的厉鬼,随时会与这肮脏的府邸同归于尽。
“有趣的事,真是越来越多了。”她轻声嘟囔。
当晚魏鸢就命丫鬟收拾东西,直接搬进了魏滢芷的院子。
“你们干什么?这里是我的院子!谁准你们进来的?”魏滢芷在丫鬟的搀扶下,挺着丝毫不显的肚子,愤怒的从卧房里冲了出来,命令道,“全部给我滚出去!”
魏鸢慢悠悠的走了进来,微笑着宣告道:“现在是我的院子,辛苦妹妹自己滚了!”
上辈子正阳惨死,她拖着小产后的身子在魏府门前跪了一天一夜,都没能见到正阳最后一面。只因她是三皇子府一个失去利用价值的妾室,在魏恭明眼里丢人的存在。今日,她就让魏滢芷也浅尝一下这其中的滋味。
魏鸢对一旁明所以的丫鬟下令道:“还不帮你们姑娘收拾东西,否则我可就命人直接清理不属于我的杂物了。”
众丫鬟小厮面面相觑。
大姑娘这几日的做派,颠覆了他们往日的认知,气的二姑娘摔了无数心爱的摆件,就连夫人也得适时的避其锋芒。可见她如今的话,绝不会是无的放矢。
“看你们谁敢?”魏滢芷转过头指着魏鸢吩咐道,“把她给我扔出去!”
魏鸢命人搬来软塌,又指挥一旁的丫鬟,说道:“你去请管家过来协助妹妹搬院子,你把我拓印好的嫁妆单子和想要的补偿,一起送给母亲。告诉她,今天晚上我要枕着这些东西入睡,否则明天怕是起不来。”
怪不得人人都想做执棋的人,这掌控一切的感觉实在是太妙了。
魏滢芷一脸莫名其妙的问道:“谁的嫁妆单子?”
魏鸢毫不掩饰的说道:“你的。”
魏滢芷气的脸都白了,愤怒的指责道:“你竟然妄想我的嫁妆?”
魏鸢理所当然的说道:“不止,还有我生母的十里红妆,以及父亲对你勾搭了我未婚夫婿的补偿,包括你的院子。”
她的报复才刚开始,他们可要让她玩久一点才好。
“你、你欺人太甚!”魏滢芷一个踉跄,差点憋过气去。
“再不走,我可就要赶人了。”魏鸢白了她一眼,不耐烦的下达逐客令。
魏滢芷红着眼眶说道:“父亲不会任由你胡作非为,我、我要去告诉母亲把你撵出去!”
魏鸢直接做了个请的手势,半倚着软榻对一众丫鬟小厮说道:“都别闲着,把不属于我的物品扔出我的院子,多空出几间库房,东西千万不要当道,一会儿嫁妆送不进来,还要在整理一次,太麻烦。”
魏滢芷看着手忙脚乱的众奴仆,跺着脚快速向魏恭明的书房走去。
半个时辰后,魏鸢正悠哉的吃着巧慧递到嘴边的水果,就看到红着眼睛的魏滢芷,在贴身丫鬟的拥簇下,趾高气昂的回到了院子。
“皇上已经同意六皇子和我的婚事,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嫁入皇子府。”魏滢芷嫌弃的撇了撇魏鸢少的可怜的物品,得意的说道,“姐姐一如既往的目光短浅。这黄白之物,又怎么比得过六皇子妃之位尊贵。”
魏滢芷的话刚说完,就看到无数金银财宝、绫罗绸缎,陆陆续续抬进魏鸢的新院子。
一匹万珠的织锦缎,镶玉綴翠的翡翠头面,满满一箱地契经卷……看的魏滢芷两眼通红,直接拧碎了手中的锦帕。
魏鸢一一品鉴确定真品,才命下人搬到库房。
冯氏吐的这般干脆,无非两个原因,一是现在不是弄死她的时机,又担心她再生事端,毁了魏滢芷大好前程;二是觉得魏府依旧在她的把控下,再好的东西不过是换个库房。
可惜,冯氏低估了她的谋算,也高估了自己的手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