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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2章 解开她的衣扣,与她同床共枕(1 / 1)

只是谢不倾的动作再轻再柔,榻上沉沉睡着的人儿也有些被惊着,嘟嘟囔囔地翻了个身,迷迷糊糊地念叨:“可烦人,莫要碰我。”

“……玉令……下药……魏轻……总有这么多说不完的事……”

谢不倾看着她在睡梦之中还皱着眉头,小小地叹了一口气的模样,无端觉得有些可怜可爱。

上京城之中,再是波云诡谲的权势场,那些与她一个年龄的士族贵女们,头上也总有父兄为她顶着一片天,总是无忧无虑,潇洒肆意。

周家那位大娘子周时意,从小就被父母捧在掌心,还有几个爱她如命的兄长,上回一回京就找明棠麻烦的周亦便是一个。

可明棠从来没有父兄能为她撑腰。

同她一般年纪的女郎们,哪个如她这样辛苦,日日谋划,步步绸缪。

谢不倾并未着急起身,只是这样看了她一会儿,眉目里已有些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温软。

而这小兔崽子在软榻上又自己滚了两下,伸出手来迷迷糊糊地好似在摸索什么。

摸索了半晌,也没摸到,她那精致的眉眼就皱成一团,有些委屈。

谢不倾不知怎的,就想起上回自己夜探香闺时,曾见她抱着那件氅衣入睡的模样——柔软,脆弱,像是天街灯市里最平和柔弱的云彩,是人遥不可及的梦。

而梦如今就在眼前。

明棠如此,大抵是在寻那件氅衣罢。

谢不倾记得府中王叔与人闲谈的时候说起,小婴孩出生的时候,因刚离开母体,格外的没有安全感,故而十分依赖从小就用的包被和枕头,要抱着这些物件才能入睡。

于他而言,明棠年纪确实还小,大抵与小婴孩也差不了多少,就算平素里如何戴着面具毫无破绽,到了夜里,她也不过就是个失怙失恃的孤身小女郎,茕茕孑立,故而只能从类似的物品上寻求安全。

谢不倾微微起身,打算去一旁的衣橱之中寻一寻那件氅衣。

只是今日衣橱之中一件衣裳也未曾留下,想了想今日日头尚好,多半是院子里伺候的使女将其晾到外头翻晒去了。

谢不倾正欲去外头将那照顾她日常起居的鸣琴喊来,回头却瞧见那小兔崽子皱起来的眉头越皱越深,可怜巴巴地又在床榻上翻了个身,手一下子落到床边,正碰着他的衣袖。

他平时里穿的氅衣今日给了明棠穿,身上这件是随意取来的,衣袖上正好嵌了一圈毛茸茸的枕手。

兴许是摸到熟悉的毛绒绒,那双素白的手一下就攥紧了他的衣袖,不肯他走开了。

不仅如此,她人也慢慢地挪了过来,似是闻到了上头熟悉的冷檀香气,明棠紧锁着的眉头终于松开,一下子将头也埋到了他的衣袖上,蹭了蹭那团毛茸茸,进而试图将整条袖子都抱在怀里。

娇软的像是一只毫无防备的小兽,在狐狐软软的窝窝里磨蹭,不肯走开。

谢不倾尝试拉了拉衣袖,她便发出不痛快的哼声,彻底绝了他将衣袖拉出来,把氅衣脱给她抱着的念头。

罢了,罢了。

磨人精,还能怎的?依了她便是。

索性他也无事可干,那些奏折本就是一团乌七八糟没用的东西,不看也罢。

谢不倾就这般在脚踏边坐下了,由着明棠拉着自己的衣袖。

明棠怀里有了东西,逐渐又沉沉睡去。

谢不倾无事可做,目光便一直停在她的面上,见她眉目安然,禁不住伸出手去轻点她柔软的脸颊,殷红的唇。

他的指尖在她的眉目逡巡,一遍又一遍地摸索,像是捧着极乐佛陀指尖的花朵,不敢多用一丝力气,只怕将她揉碎。

然后他又察觉到她的衣领扣得太紧,如此这般合衣而睡,一会儿醒来恐怕又觉得浑身酸痛,便解开她的衣扣,一面顾念着自己不能把她惊醒,一面悄悄地脱去她的外裳,动作轻轻,如同害怕碰碎琉璃。

她的束胸带总是束得紧紧的,谢不倾也伸手进她的衣襟,将那条长长的锦带稍稍松开。

往日里这番动作也不是没做过,多多少少带着些暧昧情欲交缠,这里挑弄,那里揉捏;

而今日他不过只是纯然为了让她休息时舒坦一些,连眉目里都带着好似被冷檀香浸透的温柔,皆是旁人不曾见过的风景。

潇湘阁之中常点香,大多数都是明棠自己调弄的清心安神的香丸,在平静之中格外地抚人心神。

外头的使女知道他们二人在屋中,没人敢进来打扰,做事也静悄悄的,听不见外头的声响。

偶尔有人说话,另外一人便小小声地说她:“可别说话,小郎君在里头呢,郎君爱静,你们要玩儿去后院玩儿,小郎不管你们。”

于是又安静下来。

这般的安静,与西厂之中因畏惧他而生出的死寂又不同,明明没有一点儿声响,却好似处处带着人气,是人人的关怀与心意。

谢不倾在这般的香、这般的软中静静坐了许久,也逐渐有些惫懒。

人非草木,纵使他再是天纵奇才,身负高深武艺,昨夜批阅了一整夜的奏折,今早又匆忙跟着她去天香楼之中接人回来,身体也到底开始叫嚣着疲惫了。

只是他常常对抗这种疲惫,亦早已经习惯了与一切不合他心意的反应作对——谢不倾早在多年以前便学会,如何遏制一切欲望。

他的时间太短,要做的事情太多,永远不曾如同旁人一般想睡就睡,想醒就醒,更不能顺应欲望,只能一路都在逼着自己前行。

初时也许痛苦,如今却早已习惯了。

这二十余年,他即便是有这般疲惫的时候,也并不允许自己顺从自己身体最真实的反应。

半阖上眼睛,闭目养神一会儿,便是他给自己的最大宽限。

而这时候,明棠却不知怎么迷迷糊糊地醒过来了。

她自己困得眼睛都睁不开,反而看见谢不倾撑着头在自己的软榻边,半阖着眼,面上有些旁人从未见过的疲惫。

他睁着眼看别人的时候,总是如同一坛深潭冰冷幽幽,好似没有一丝人欲,只如游历人间的恶鬼修罗;

而如今他这般阖下眼,才像是终于落到凡间,有了些人色,带着些人才有的消瘦与倦意。

明棠自然能看出他的疲惫,也能看出他的强撑。

她自己尚且困着,恐怕还有些分不清自己身在何方,可见了谢不倾也这般疲惫,心下第一反应,便是轻轻地拉着怀中的衣袖扯了扯,口齿不清地喊他:“大人。”

谢不倾习武之人,就算是休憩也从来浅眠,这般一动他便醒了,抬眼看过去,便撞入那一团困意的温润眼眸。

“明棠,哪儿不适?”

谢不倾第一反应,便是她身上哪儿不痛快了。

他的声音带着些微困疲累的沙哑,不曾像平素里一般乖张地吊着声调喊她明世子,伴着如此温和简单的两个字,又几乎是下意识伸手去摸她的额头。

明棠摇了摇头,自己翻了个身,滚到了床榻的内侧,让出了身边大半的位置又酣然地抵不过困意,沉沉睡去。

谢不倾有些疲倦的眼眸之中浮现出些许意外。

她的意思是,给自己腾出了位置?

谢不倾下意识觉得不应当。

自己常常欺负她,她心里恐怕恨自己恨得要命,怎会邀请她与她同睡一榻。

而那小兔崽子兴许是没察觉到人上来,又有些不耐的扯了扯衣袖:“还要不要睡……不睡便先出去……”

没几分威慑力的威胁,反而惹得谢不倾失笑。

既如此,也罢了。

谢不倾踢了自己的鞋,上了软榻,将床侧的纱帐暂且放下,遮住其内越来越酣然的睡意。

明棠自是困的厉害,她兴许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什么做什么,一切都只是顺着本能而为,等终于察觉到人上来了,自己便又睡得迷迷糊糊了。

谢不倾有些好笑的看着她,心头几乎软的一塌糊涂。

二人真正同床共枕的时候太少,也几乎从来没有这般温和平静的睡在一起的时候。

渐渐的,睡意浓浓,谢不倾也睡了过去。

*

明棠做了个梦。

昨夜下了一场大雨,翌日倒是大晴天,风和日丽。

天气一好,明棠的身子也跟着好起来,鸣琴亦跟着松快不少,对她几乎是有求必应。

于是明棠说想去镇上买些东西,顺带走走松松筋骨,鸣琴也应了,很快着人去套了牛车来。

双采亦想同去,吃了鸣琴的数落,垂头丧气地走了。

只是末了也不知她想到什么,反而又雀跃起来,蹦蹦跳跳地进了后院。

明棠看了她的背影一眼,便收回了目光,上了牛车。

这乡间野地的,马车乃是稀罕物件儿,以明棠如今的身份,也只得坐牛车——她上辈子到后头,便是连新朝的皇帝御辇都坐过好几回,两辈子间隔十几年不曾坐过牛车,倒觉得很有几分野趣。

赶车的是前头庄子上雇的佃户,那庄稼汉子为人老实,听说是田庄里养病的主家郎君想去镇上逛逛,便赶着牛车过来了,明家的田庄离紫瑶镇不远,不过片刻便到了紫瑶镇口。

紫瑶镇乃是雍州与锦州之间的必经之路,故而镇子虽不大,却也热闹,走卒贩夫、引车卖浆者甚众,各色铺子小摊儿应有尽有。

明棠的目光在几个铺子上略过,忽而一笑。

因明棠说要走走,牛车便停在镇口,鸣琴为明棠戴上皂纱小帽,扶着她下了车。

一下了车,鲜活的人声便扑面而来。

明棠怔住了,她也确实有好几年不曾在鲜活的活人堆里站着了,略略停了停步子,这才状若寻常地往前走去。

她看起来倒真是像出门玩耍一般,这里停停那里走走,看见了想要的便叫鸣琴买下,笔墨纸砚,各色杂物,看上眼便要买,不一会儿倒将整条主街都走了一通。

鸣琴双手都提满了东西,待行到酒楼“福天香”门口时,明棠却拉了拉她的衣袖,有些希冀地说道:“我想尝尝街头那家的油饼子。“

她平素里都是个死气沉沉的样子,难得今日像这个年纪的少年人一般活泼,鸣琴自然没有不肯的。

只是她手里还提着东西,想了想便道:“也好,小郎且先去福天香之中坐坐,奴婢先将东西放至车上去,再买了油饼子回来。”

明棠无一不应,鸣琴见她乖巧,心中更是熨帖,送了明棠进福天香,自己便匆匆忙忙地去放东西、买饼子。

明棠看着她的背影,待她的身影看不清了,便按下帷帽,以更衣之名进了福天香一楼的后室。

酒楼的布局大抵相似,她从后室出来,趁众人不注意极快地进了后院,向守门的小厮塞了两枚铜板,便成功出来,到了福天香的后街。

前行三十余步,有一绸缎庄。

明棠拦一小儿,许之一块铜板,成功托他在绸缎庄之中替自己买了一身庶族装束,复而返回福天香之中,在厢房之中易装一番,如此再大摇大摆地自前门走出,无一人阻拦。

她出了门,便直奔左手侧对街的药铺。

明棠买的药皆是常见药品,开了些受惊体虚、头疼脑热的药,又要了几副妇人气血不足、产后体虚的药,末了捡了两块雄黄,说是家中有蛇需雄黄驱蛇,便痛痛快快付钱走了。

紫瑶镇靠山,山中多蛇,许多人家家中常备雄黄,并不稀奇。

明棠提着药回返,为避人耳目特意走了一边的深巷,心中正盘算如何配比,身边却跑过几个疯孩子打打闹闹的,将她猛得一撞。

她本就是个体虚病秧子,被这般一撞,站立不稳,直接往一边跌去。

身边也不知是哪户庶族人家的窗户,她兜头跌进去,直接将人窗子给撞开了。

她掉进去,正砸在一团说硬不硬、说软不软的东西上,正待呼痛,方闻到一股子淡淡的血腥味儿。

明棠伸手按了按,竟还觉得有两分温度。

不好,她身下……似乎砸了个人。

此人一动不动,昏死了过去,不知生死。

麻烦。

血腥她见得多了,倒并不害怕,只是明棠今日出来本就有些遮掩行迹的意思,倘若卷入到命案之中,官衙定要查些蛛丝马迹,她来过此处多半瞒不住,事情便有些难了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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