面对叶怀清的默然无语,叶开元了然一笑。
不对,是哈哈一笑,“哈哈,怀清,你的挂霜红酒我们就不说了,来,尝尝我这里的东风酒,正适合庆贺你的晋升。”
说着这话,叶开元走进另一边的内室,很快地,便托了一坛酒出来,大约十斤的量,“怀清,你还是少年人,酒这东西,可饮可不饮。作为三元境的修士,少饮一点,也是无妨,但是多的话,那就不必了。”
把酒放在桌上,他转身又去了以前带叶怀清去过的内室,不多时,便拿了两个酒杯出来。
一望即知是新雕刻的,还带着淡淡的木香。
两个酒杯,一大一小,小的大约只能装个二两酒,大的则在半斤左右。
“我一个人喝的时候,是不用杯子的,今日倒是破例了,哈哈。”叶开元随手把那个小杯子扔给叶怀清。
叶怀清起身,开坛倒酒。
“怀清,你说你酿过酒,来,看看,我这酒怎么样?”
叶开元指着两个八分满的酒杯,对叶怀清说道。
酒很清,所以不是浊酒。
酒色淡绿,有点符合“东风酒”的名称,会让人联想起草木。
叶怀清端起酒,只是略一打量,便凑近鼻端,然后,也只是略一闻嗅,便饮下了一口。
他的视,他的闻,虽然晋升到凝元境的时候相比以前提升了一大截,但依然属于“凡”的范畴,再怎么仔细地看,再怎么认真地闻,也是看不出什么、闻不出什么来的,就不必装模作样且浪费时间了。
但是倒入口中尝,不一样。
有神农诀呢!
唔,神农诀简化版。
如果不是简化版而是原版的话,其实也不必尝,就闻就可以了。
但此时,他就只有尝这一渠道。
神农尝百草的尝。
叶开元也端起杯子喝了一口,一口干下了杯子里的一半。
怪不得说平常喝酒不用杯呢,杯子太小,他该用盆的,而且是洗脸用的那种大盆!
“怀清,怎么样?”
叶开元又这般问了一句。
从他的语气,从他的神情,都可以看出他对拿出的这酒比较自信。
“东风吹拂,朝阳普照。大地山川,草木皆荣。”
“好酒。”
品尝了一口之后,叶怀清这般说道。
这酒喝下去,喉也好,腹也好,都是暖洋洋的,颇有一种春风吹拂之意。
“好一个朝阳普照!好一个草木皆荣!怀清,看来你是懂的,这酒让你喝了,不浪费!”
叶开元微笑道。
“是,确实是好酒。”叶怀清点点头,“如果用品级的划分,从九品到一品,这酒足以列为九品了。”
“九品最高?那倒也当不起,当不起!”
叶开元笑着摆摆手。
叶怀清没有笑,表情略显尴尬。
看着叶怀清的表情,叶开元脸上的微笑也凝滞了,“怀清,你说的九品不是最高,是最低?”
叶怀清没有回答,但他用他的表情回答了。
叶开元放下手中的酒杯,开始瞪眼。
“九品最低?”
“是。”
“有没有比九品还低的?”
“那就是不入品,所以不予置评。”
沉默。
沉默是今晚的客厅。
只有角落里的油灯,偶尔地爆一下灯花,竭力地试图冲淡客厅中的沉默和尴尬。
“你说这是九品。那八品的酒,是什么样的?”
又啜了一口杯子里的酒,直接把那杯子干光了,叶开元摇晃着酒杯,开始打破沉默地问叶怀清。
叶怀清也小小地啜了一口。
杯子里的水位下降了1%。
“繁花满树,流水潺潺。濯心上尘,偷世间闲。观者忘返,返者忘餐。再寻不得,三年难宽。”
嗯?
叶开元听得一愣。
一愣之后是再愣。
“那七品的呢?”
愣了半晌,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这般问道。
“萧萧冷雨,蔌蔌寒风。光阴流转,一岁之终。凄清满目,时物皆穷。悄然来年,天暖地通。”
说完这话,叶怀清又啜了一口杯子里的酒。
而叶开元则直接化身为了木雕,和其手中新雕刻的酒杯恍如一对。
良久,那酒杯动了一下,然后那仿佛木雕般的身影才也跟着稍微动了一下。
“六品?”
从嘴里吐出这两个字,叶开元的神态中透着他自己并没有察觉到的急切。
但他等来的却是叶怀清的摇头,“老师,六品的酒我现在还酿不出来呢,所以不知道它是什么样子的。”
“哦,这样啊。”
叶开元于愣愣中,下意识地点点头,但随即,他突然一个激灵,“六品的,还酿不出来。也就是说,你现在能酿你说的八品的和七品的?”
叶怀清坦然且自信地点了点头。
而面对他的这个表态,叶开元突然就沉默了。
这一沉默,就是好半晌的时间。
叶怀清也不管他,仿佛在老师面前,就是在最亲近的人面前一样,毫无任何的拘束和讲究,只是慢慢地啜着杯里的酒。
叶开元心中则是翻腾不已。
叶怀清刚才说的两句话,关于对八品酒和七品酒的描述和形容,简直是一个字一个字地,在他的脑海里滚动着。
而且是来回地滚动着。
这种对于酒的从九品到一品的划分法,叶开元以前从未听说过。
这倒也罢了,什么东西都有品级之分,酒自然也有。把酒的档次从低到高分为九个品级,他以前虽然没有这么想过,也没听说哪个地方哪个人有这么做过,但稍想一下,却也不足为怪。
真正让他心中翻腾不已的,是叶怀清的那两句话!
本来,那第一句倒也好说,繁花满树流水潺潺什么的,听着,新奇好听,但也仅此而已。
然而,再到第二句的时候,情况不对了。
第二句的前面,其实也还好。
“萧萧冷雨,蔌蔌寒风。光阴流转,一岁之终。凄清满目,时物皆穷。”
这就是很正常的描述年末时候的光景!
小家伙哪怕年纪再小,现在到底也是三元境的修士,而且还是能被贵人投以青睐的人,能说出这样的话来,叶开元一丁点都不奇怪!
但是。
就在这个后面,小家伙又接了一个“悄然来年,天暖地通。”
除了叶开元自己,没有人知道甫一听到这话时,他身心上的反应。
那一瞬间,他的心脏直接停跳了,整个人都进入了一种无以名状的恍惚之中。
恍恍惚惚了好一会儿,他才回过神来。
然后就是难以自已:
小家伙说的,这到底是酒,还是修行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