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平坐下来就滔滔不绝,丝毫不理大神要不要听,从第一次跟与智认识说起,见识他一拳撂倒蜘蛛,再后来知道收服红火狐狸
的经过,他便越期待有天能亲身领教。
「现在您是大神,不是与智,但也无妨,可别保留一手,我是会难过的。」阿平早就习惯自言自语,没人回他也无所谓。
「果然如他的记忆一样,是个多话的人。」
「我这不是多话,叫做酒逢知己千杯少,但您当然不懂,当神明的就只能坐在神龛。其实,我挺同情您的遭遇,努力照拂人
类,结果碰上一群狼心狗肺。当个神也孤零零的,最后弄到烟消云散,想想也怪可怜。」
「我不需要凡人可怜。」
大神放出念压,这次不同,阿平早有防备,抽出王诛,反打回击。对方虽看似不动如山,仍受到余波影响,念的力量突然减
弱,几秒间的变化,全看在他的眼里。
「是是,我收回这句,神不需要人可怜,神只需要可怜人,都怪我太不会讲话,整天在厨房对着那些鸡啊鸭的,不然就是我家
那只老狗,尽是些畜生。常言道畜生听不懂人话,我倒觉得牠们聪明,就连没神经的植物,也能感应人的情绪起伏,影响花期
和生长情况,人不会的话,象是也说不过去。」
「你,闭嘴。」
「我不讲话、我不讲话,定要乖乖听神明讲的话,否则一怒之下,地面从下方裂开,我就一命呜呼。」阿平拿起万物板上14枚
棋子,边看边笑:「我说神明,你也太没创意,连我都想得到会出现什么。有刀,有怨,有坟,还有这什么,尺,我闭着眼睛
都能排。」
「既是如此,我就如你所愿。」
大神原以为剥夺视觉会让阿平露出紧张害怕的情绪,想不到仍是泰然自若:「我早就习惯,害怕随时失明,常蒙着眼睛生活,
触觉也比常人敏锐。」
话没说完,大神双手一挥,阿平这下连声音也发不出来,只能发出呜噎声。可就算如此,他也不放弃讲话。上次林强利用女王
蜂的能力发号施令,他亲身领教后,私下练习,现在不仅能用意识流斩杀,也能像神一样将声音发到脑中。
「喂喂喂,这样有听见吗?」
「你一介凡人,竟然能做到这个地步。」
「没什么难的,想就行了!话说,人的潜力这样无穷,您知道什么原因?」阿平故意停顿,指头拍打万物板做节奏,刻意用嘻
哈的语调:「因为没有神的帮助,我们就会自立自强。有神的保佑很好,可以少出点力,没有神的保佑一样活得下去,只是会
辛苦点。神明与其沾沾自喜,不然先害怕自己会不会失业,提前准备转职作业,才不会事出突然,坐困愁城。像您这样,就叫
挟怨报复,一点气度也没有,活该现在坐在这里,受人摆布,消失也消失的不干脆!」
以彼之道还施彼身,阿平从意识流挥出数刀,刀刀砍向要害。
大神为了闪躲攻击,再次中断跟与智的精神连结。避开后,迅速挥出数拳反击,力道之大,发出虎啸声。
阿平硬挡下攻击,口头称没事,但是刀锋厚如王诛,上头也留下数个圆状凹陷:「行了,开始下棋吧,不然神明又要不高
兴。」
「尽快,再不决定,我就判你输。」
「您刚才的悠闲自若去哪了,因为掌控权不在手上,竟然就开始慌张。这样的话,还配当神吗?」
「你到底下还不下?」
「下好了,我看不见,难道您也盲了不成?」阿平早将板上的14颗棋子按照时间顺序排好。
墓排第一,后面跟着尺和刀,空无一物的棋子代表念,双手击掌是愿,接着是象征代价的眼睛,怨用一个人形代表。剩下来
的,孕妇是阿平的母亲,盲者是梁一问,小女孩是他去世的妹妹,狗是巧克力,老妪是在他家帮佣的玉婆,火焰是还在当上班
族时遇到的自燃案,两个女人则是自燃案真正的主因。
「这副棋竟然只到我当上班族为止,我后面生活过得多姿多彩,你竟然一个回忆也没用上。算了,讲再多也浪费口舌,喔差点
忘了,我现在是用脑波在沟通,是耗脑汁。剩下的两枚棋子,交出来吧。」
「已经在你手上。」
两枚棋子,一枚上面画着山,一枚是空白。
「山我还能明白是后土,空白是要我自己填上去吗?」
「空白就是空白,找出它的位置吧。」
「我猜,后土要放在念和愿的中间,要是没遇到念,梁洗就不会缔结愿,说起来还真是个坏东西,话都没说清楚就要人承诺,
搞得我们后代子孙灰头土脸。至于这张空白的棋子,我可得伤脑筋,该放哪里好呢?
放在后面,代表我的人生一片空白,放在前面好像也说得通,太一初始,宇宙什么都没有,没有人也没有念。」
「5秒。」大神感觉到阿平心中的举棋不定,总算有胜券在握的感觉。
「我决定......摆这!」阿平放下两枚棋子,空白棋放在最前面:「怎样,答对没有?」
「错了。」
「哪里错了?」
「空白代表的不是最初,而是最终,失去视力的人,看见的不是黑暗,而是失去色彩差别的白色世界。」
「想不到你比我还明白。」
「神失去信仰也是一样的,最后只能化为一点白光,连世界的分毫都带不走,说起来,我们同样都被背叛。」
「可恨,实在太可恨,但您最后这话说得好,俗语......」
阿平应声倒下,这回是真的安静无声,失去气息:「总算安静。最后,轮到你了。」
奥玮是最后一棒,他以为阿平胜券在握,想不到还是上大神的当。收起心中的惊诧,信步向前,打开多个次元缝隙,再用术式
护着周身,即使对方想用念探知记忆,也无法轻易得手。
「这样一来,你就无法透过大地感应知道我的想法。」
「开始吧。」
「等等。」
奥玮扬起手,改变周遭磁场,加速念粒子转动,形成高热反应,将自己和敌人包覆其中。大神见状,双手发出念压,自旋转的
念粒子吸附而来,不久后像融蜡般化消攻击。
「我要见一言主神。」
「你还不够资格。」
「要论资格,也是你最没资格讲话。总之,我的条件很简单,看是我先找到它,还是你先败我。」
大神默不作声,奥玮也不知激将法有没有用,但敌明我暗,必须把幕后的黑手揪出。
「可以,它同意了。」
「这么有自信?」
「因为它是全知的神。」
看到自己的手腕浮出言字,奥玮确认缔约完成,新局再开。
面对大神,奥玮处处小心。
万物板上出现新的棋子,不同的是,棋子间的因果关系不明,有些显而易见,例如蝴蝶、甲虫、女人、鸟,可多数都是意义不
明的象征。
问题出在与智的大脑中没有他的存在,两人本不相识,要说知道彼此,可能是透过阿平辗转耳闻。加上奥玮利用术式保护,形
成防御圈,大神无法利用大地气息感应。如此,正好给敌人机会,增加胜负翻盘的机率。
前面几局看下来,大神对于未知充满恐惧,奥玮猜想原因跟它的切身遭遇有关。经历过信仰失败,排斥未知与不安。只要打乱
节奏,并制造冲突,它与与智的连结就会变弱,救回人质的机会更大。
没错,是他们,雅子在昏倒之前,从空白棋进入念域,奥玮看见后默不做声,深怕打草惊蛇。现在,他必须拖延时间。
「请吧,排出正确顺序。」
「慢着,这盘棋,我们应该一起下。」
「此话何意?」
「别忘了我们的约定,是你先击败我,还是我先找到一言主神。若不对奕,你如何击败呢?」
「你想怎么做?」
「翻到背面看看。」
「背面?」大神翻开,棋子不知何时被下记号,看着象是刀刻,上头还留下细小的木屑。
阿平趁着反击瞬间,大神意识脱离的几秒,在棋子背后快速刻上图像,手中流莹用来做这样轻巧的活,再适合不过。
「看来,是我小觑你们。」
「公平起见,我会我解释每个刻痕的意思,你听清楚了。14道刻痕代表:男人、女人、蛹、蝴蝶、甲虫、鸟、刀、旗帜、冥金
竹、奥石、水结晶、佛头、矿物、玻璃器皿。
游戏规则很简单,一人先发两枚,其他十二枚用抽的。庄家先打出一枚,再抽一枚,抽出的与打出的能对上就得1分,然后轮
下一个人。棋面上若有多枚棋子,正好能串出前后顺序一次清空,则可得三分。最后看谁的分数最高,谁就赢。」
「空白两枚该如何决定?」
「你决定,我不占神便宜。」
突然间,大神仰天长啸,声如洪钟:「行,不愧是最后一棒!」
「你是,一言主神。」
「聪明。」
生命气息比刚才还强,力量越强,周围产生的波动更接近红波,相反的则为青波,多数人落在黄波和橙波之间。
「言归正传,你接受吗?」
「接受,不过得交出你的记忆。」再度恢复成大神,奥玮猜这跟念太强,人身体无法持久承受有关。
「可以,以示公平,请吧。」
奥玮伸手,大神握住后,脸上露出微笑:「爽快,开始吧。」
大神划好最后两枚棋子,上头刻上的纹路,一者为象征生之欲的群蝶飞舞,一者为象征虚无的数字0。
最后一局,最后赌注,现在正是开始。
说好是什么方法都不限,两人一开始就动真格,大神透过两手产生念压,奥玮下半身不动,只用上半身闪躲,同时从次元缝隙
发出刀波。
「这叫斩杀,是刚才那位的绝活。」说话同时,奥玮派出手上的棋「奥石」,抽到「鸟」,手上无棋可对,转手丢出:「换
你。」
大神腾出一只手,抽到「蛹」,对到「奥石」,获得1分,收下,顺势挥出一拳。奥玮为了闪躲,手上的棋子差点飞出,。
他不甘示弱,分解蜂窝球,由大化小,从四面八方攻击大神,同时抽出「旗帜」,对上「鸟」也获得一分。
两人平手,奥玮准备收下棋子,大神制造空间扭力,产生倾斜性,棋子顺入手中。不过,他也不是省油的灯,反应得快,藉着
次元缝隙,盗走对方手上的棋子,谁也没讨到便宜。
大神脸上露出享受的表情,这也是他期待已久的一战,抽棋,是「蝴蝶」。换奥玮,抽出「男人」,再轮到大神,抽出「女
人」。
「女人」呼应「蝴蝶」,大神准备收下棋子,这次换奥玮回敬,竟在他的双手布下术式,次元缝隙像蛛网般张开,紧紧锁住对
方的手,他趁机抽棋,「甲虫」。
「男人」、「甲虫」、「蝴蝶」、「女人」,奥玮一次收下四枚棋子,清空台面,获得3分。
「再得1分,棋局便结束了。」
「那要看,你有没有这个运。」
大神强行破解两手封锁,身上的念增强为红波,抽棋,是「冥金竹」。奥玮得意一笑,他手上正是「生之欲」,只待下一轮就
能获胜。
不料这个时候,大神朝着奥玮的大脑发出念压,激起一阵晕眩感,胡里胡涂的,竟从他口中说出「过」,跳过这回合,等于是
默许对方继续,利用这个方法,连续抽出「刀」、「水结晶」、「玻璃器皿」、「矿物」4枚棋子。
奥玮忍着痛苦与不适,集中精神,好不容易放出次元缝隙。还好阿平想的周到,要他将洛斯唱的战歌录下。放出来的效果,透
过空间重叠的效果,形成多重部唱。
歌声干扰,大神想稳住心神,奥玮见状,操纵蜂窝球包围,形成左支右绌的局面。不得已,他主动解除意识连结。
奥玮争取到喘息之机,本想趁此机会夺棋,丢出手中的生之欲凑成1分,棋子不知何时被偷换,变成「佛头」。
大神恢复后,露出得意的表情,丢出手中的「生之欲」,取走「冥金竹」、还有「玻璃器皿」、「水结晶」和「矿物」,宣告
棋局结束。
「我赢了,生之欲和冥金竹是一组,水结晶、矿物和玻璃器皿是一组。」
「错了!」
「不可能错,这是从你的记忆中找到的。矿物的念流入水中产生水结晶,你们用玻璃器皿带走它。」
「很可惜,这个记忆是错的。」
这才是奥玮藏的最后一着,进入密道以前,他和阿平猜想最后胜负的方式应该跟万物板有关,而据梁一问所言,万物板出现的
棋局又跟人的记忆有强烈关系。
两人认为,要想骗过大神,必须在记忆里动手脚,阿平跟爱丽学的念丝封印正好派上用场。不论是他还是奥玮,都在金石矿区
的这一段记忆造假,产生短线回路。
所以,大神看见的记忆不完全,在水结晶与矿物以前,还有刀和佛头,而玻璃器皿指的其实是青美这个这个乘载生之欲的容
器。
奥玮翻开最后一张棋子,数字0代表虚无,将它和刀、佛头凑在一起,正是詹教授的父亲入魔之前除念的方法。
「加上这3分,还有前面4分,我得到7分,我赢了!」
「不可能,这绝对不可能,你使诈。」大神一怒之下,山崩地裂,地面激烈摇动,奥玮坐也坐不稳,只能到处闪躲。
「愿赌服输,你刚说什么方法都可以。」
「不。」
大神这一声听着惊慌失措,动作停下,地震也突然中断,奥玮明白成功了,定是雅子找到与智。
意识跟狛犬同步,雅子的视觉比起人时稍微退化,可听觉与嗅觉却强化许多。
跳入念域之后,狛犬循着生命气息的波动,寻找与智下落。大神是与智前世留下的一点念想,而凡念都需要宿主,两者重叠一
处的机率高。
上一回侵入意识,是在榆君陷入昏迷时,雅子配合貂的行动。貂的移动速度快,适合侦查,可惜被大神拦截。还好有狛犬,身
形虽然庞大,可是嗅觉敏锐,很快便掌握方向,朝着松果核位置前进。
念域随着思绪在变,雅子看见许多与智的过去,包括他孤单的童年,克服人群的目光,迈出家门求学,还有两人认识经过。一
个人的喜怒哀乐,在潜意识中无所遁形,穿过它们,感受当下的情绪,也对与智的选择有多一分了解。
狛犬告诉雅子,松果核就在不远处,可前方的空间出现变化,刮着数道强风,无法轻易靠近。
雅子呼唤八咫鸟,身形交错的时间,解除狛犬的同步,进入它的体内。双手作翅膀使用,振奋一拍,跃上虚空。
鸟的视觉比起人类开阔,双眼视野重合后,可同时看到前方和后侧的景物,而且又有瞬膜,遇到强风吹拂能保持闭合状态,确
认前方无危险。八咫鸟藉着这个优势,四处寻找掩蔽物,多次惊险闪开追击。
移动速度变快,强风咬得更死。雅子眼看无法摆脱对方的纠缠,召岀水母,企图利用响雷化解攻势,反使得情况变复杂。
她不知道,大神早有防范,预先布下阵法,风属木,遇到雷势,反有助长之效。响雷一打,强风汇聚成旋,以席卷之姿,将八
咫鸟卷入风眼中。陷入风眼里,身体呈无重力状态难以施为,顿陷危机。
意识陷入危险,很可能导致除念师精神受损,而成植物人。梁一问告诫过不可勉强,雅子再不愿意,也到了放弃的地步。正准
备解开同步,强制回到本体,强风突然停歇,连她自己也觉得好运。
此刻正好是阿平跟大神相互较劲,利用王诛反弹念压,造成与智和大神的连结中断。追击之时危险重重,雅子却也发现一事不
对。
空气对流而言,热空气上升,冷空气下降,形成循环。强风高速移动,产生热能,正常应该向上,可是追着八咫鸟时,反而是
向下之姿。
八咫鸟作出俯冲之姿,随后受到热流影响后平行向上滑行,可强风却是逆向流动,最可能的原因是空间轴度改变,以为是平行
空间,实际上呈倾斜状态。
雅子跟与智当初深陷榆华的水墨世界,也曾遇过相同陷阱,后来靠着一人观察,一人下达指令,才移动到同一水平。
这回没有与智的协助,雅子只能靠自己。一边维持八咫鸟同步,一边召唤水母,藉着水母无性繁殖的属性,制造多个分身,利
用他们的眼睛当成自己的耳目。
如她所料,轴心偏移三十度,距离真正的水平点还有一段距离。单纯考虑移动途径,最快是穿过强风,可一旦接近,必定吸引
追击,何况风眼是无风带。
她静下心思考,模拟各种可能性,灵感一闪而过。
雅子信心满满,命令八咫鸟穿过强风,果然又在风眼处受困。她召出红火狐狸,使出烈焰。
焰火席卷在旋风中,瞬间制造气体对流,八咫鸟借势摆脱风眼,再借移动视力的优势,穿过风势缝隙,成功回到水平点。
若没有注意到这些细微变化,她还不知道要耗多少时间与精神,剩下的就是找到松果核,只能继续靠狛犬追踪。
念域里,没有时间流动的感觉,以她经验为准,下完一盘棋的时间不超过10分钟,纵使阿平和奥玮有三寸不烂之舌,恐也无
法耗半小时以上。她猜想,第三局八成已结束,而念域又没解除,不知又是谁落败。
时间迫在眉睫,指望狛犬靠着嗅觉找到,恐怕缓不济急。雅子决定试着跟貂同步感应,看能不能找到方向。
连续召唤念兽,加上维持长时间同步,雅子的念也快用尽,这次若没成功,将强制回到现实世界。于她而言,等于是失败,绝
不容许这种事情发生。
貂是从日记的念化出的念兽,与雅子的联系最强,不用刻意维持同步,也能感受它的心情变化。胆子小又爱撒娇,可是雅子私
心最喜欢的是它,或许是每看见一次就会想起渴望父亲关怀的心情,又或许它需要关爱,正好让她的母爱得以宣泄。
雅子听见微弱的声音在叫自己,雅子雅子的叫,声音就来自底下,穿过一阵白光,貂的模样清晰可见。
「别害怕,我来了,继续这样呼唤,让我找到你。」
雅子命命狛犬移动,声音从yz两轴中间12.5度角的方向传出。时间分秒必争,念已快要耗尽,可说是步步艰难。意识好
几次差点甩出,全靠着意志力苦撑。
总算,能够看见松果核,它藏在轴缝间,从正常水平角无法立刻发现。走近点,大神的记忆自然映现,从它初次为神、保佑人
类心愿达成,自己也获得满足;信徒离开,神力逐渐消散,恢复成念的型态;告别神使,消散于天地之间。
大神虽然是念,因为承受人类的祈愿而明白喜怒哀乐,雅子能理解它的感受,不论是人或者为神,在乎的心情都是一剂难解的
毒药。对她而言,何尝不也是因为在乎和思念,碰巧认识阿平,成为除念师,而今一心想要找到与智。
雅子的手差一点就要碰到松果核,可她的念已用尽,差一点点就要勾上,只差那么一点,与智就要被找到。
幸好,里头的人伸出他的手,抓到雅子,两个相爱的人总算重逢。
与智看见雅子醒来,脸上露出笑容,不料对方先赏他一记热辣的耳光,接着责备他擅自作主,造成今天局面无法收拾。
「决定毁灭世界,放太太不管吗?」与智用手抚着脸颊,雅子的愤怒真切地透过耳光传达到内心:「你默许他们的行为,一切
才会这么顺利。」
「妳知道我的生长历程,但当中的隐情,却不是三言两语可带过。」与智叹口气,坐下来,似乎光是回想那段经历,都要痛苦
得不能自持:「因为高智力的缘故,同年龄的小孩还在牙牙学语,我已开始经历大人生活。
我记得爸妈带我去参加研究,那些人将各种贴片往我身上黏,研究我的脑部结构和身体机能,试着掌握更多优生学未解开的秘
密。这社会有一群人认为自己高人一等,可以随意支配他人生命,他们不光是研究人,也把动物植物甚至整个地球都当成实验
对象。
好比说为了增加乳牛的乳汁,强迫喂食并改变牠们的生长周期,以至于那些乳牛的寿命缩短,且得到忧郁症而有自杀倾向。或
是为科学家擅自将病毒码窜改,形成生化病毒,结果超出掌握范围,成为流行性疾病扩散的真正源头。
人类,自诩为万物之灵,但我们的行为其实不比那些生物高明,很多时候只是利用暴力胁迫,将无法表达意见的生物踩在脚
下,恣意践踏。
人就是背信忘义的生物,忘了自己从这个大自然获得多少,只知道拿得更多,每次的反省都只是建立在一时的痛,只有让他们
真的痛到没办法忽视,才会真正得到教训,这块大地上的所有生命才得以有共存的机会。
妳说得对,我是默许了,或许是我小时候的经验告诉我,人类不能相信;又或许,我被大神的念想所惑,行为变得偏激。这些
我都承认,可我不觉得自己完全错,大神手段偏激了点,但像这样鹰派的立场,只是因为跟你们的立场不一致。你们不也是杀
生,企图除掉大神,完成熟悉的正义感。」
与智这番话,对得雅子一时无言,如果换个立场,或许他说得没错,双方的行为都只是在证明自己对,而不是站在真正理解的
出发点上,寻求平衡。
「我无法说你错,人类确实很卑劣,做了很多坏事,包括我自己,连一点念想都可能害死至亲最爱。可是与智,我认为自己与
这些不择手段的人最大的不同,我心中有爱,即使再爱我父亲,我也不忍杀死他。你现在这么做,那跟禽兽有何差别。
不是亲手杀人才是凶手,漠视一切发生,不做任何的动作去阻止,同样是凶手。这块土地上,住着的不只是陌生人,也有你的
家人,也有我。大神和一言主神要是真如你所言,目的只是为了要净化这个世界,那他们就该冲着伤害这块土地的人去,而不
是进行这种无差别攻击。
大神是带着遗憾离开这个世界,可我相信如果他对这个世界没爱,他不会留下线索,帮助阿平和雯纹。这说明什么,说明他的
初衷不是报复,而是尽可能的想救这块大地。」
「可如今,他想毁灭这个世界,这是事实。」
「不是,真正想毁灭这个世界的人不是他,也不是一言主神,认清这个事实吧,其实是你想毁灭这个世界,藉着这个理由抒发
这世界从小带给你的不快乐。
想想那些快乐的事,带给你欢笑的人,你的家人,你的朋友,还有我,事情过去了,学着放下,不要任由这些念想继续影响我
们。」
有如一阵倾盆大雨,突然下到地面,与智心中那片原本干涸的土地,吸收进雨水后,吐出炙烈的热气,发出浓厚的土味,经过
大雨洗涤,吹起一阵风的凉爽。
雅子握住与智的手,表达自己真的想理解他的心情,期待他解开心防,给她一次机会,真正的认识彼此。
「不要怕,我都在,以前是我依赖你,现在换你可以依赖我。没有什么事情好勉强,我们都只需要对得起自己就好。」
与智抱着雅子,头靠着她的肩膀,身体颤抖着,象是终于有人听见他的求救声,自小困住他的那种紧张感和束缚,总算可以放
下。
「对不起,我竟然默许这种事。」
「不要紧,一切都来的及,我们可以阻止。」
雅子试着站起来,可是身体太虚,现在待在松果核里,暂时能维持。可身上的念早已耗尽,全靠着与智支撑。
「对了,貂呢?」
「在这。」与智从怀中掏出貂,一样奄奄一息,雅子将它抱过去,喊声辛苦了:「该怎么离开这里?」
「要离开,随时都能走。」与智回答之前是裹足不前,也不敢面对雅子,才会待在这。
「你准备好,我随时可以。回去的话,阿平会痛揍你一顿,我敢保证。」
「放心,我有心理准备。」
「让我们夺回你的身体自主权吧。」与智牵起雅子的手,让她将貂抱好,随后月牙铜铃应现在他的手中:「这个东西怎么会在
你这,明明是我?」
「跟万物板一样,只要我想,它就在我手边。」一摇,清亮的铜铃声将松果核外的膜消除,再一摇,直接冲击大神。他看着雅
子,预告第三下将回到现实世界:「回去以后,我们共同面对。」
「嗯,一起面对。」
三声响落,雅子的意识回到自己身上,睁眼就看见与智站在面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