司抚没有说话，从刚才她看见了柏绯所有的记忆。
记忆可能会作假。
可她想看柏绯的回答。
刚醒来的时候，柏绯表情已经明明白白的告诉了自己。
柏绯心中有些慌张，可是想到自己跟了司抚那么久的时间，司抚应该不至于杀了自己。
柏绯再次磕了个头，身子伏在地面上道：
“柏绯知错了，求主子恕罪。”
她好不容易才清醒过来，不想再回到那样的地狱。
早知道，就不相信那些人所谓的天命。
柏绯心中后悔不已。
“柏绯啊……你多少岁跟的本尊？”司抚的语气有些轻飘飘的，轻到差点让柏绯听不清楚。
柏绯抖了抖身子，姿态放的更低，“两百零三岁。”
“那你跟了本尊有多少年了？”
“三万三千四百五十七年。”
“你的功法是本尊教的，你的所有都是本尊给的，你的心性也是本尊教出来的，可本尊何时教过你对自己的同族下手？”
司抚一把捏住柏绯神魂的下巴，神魂本无眼泪，但不知为何，阮连醉竟然瞧见了对方眼中的泪光。
继续吃瓜。
吃司抚的瓜，唉呀妈呀，真香。
柏绯惊慌失措，抖着手，想要给自己辩解，可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好。
柏绯闭上眼睛，“主子，柏绯知道错了，你就饶了我吧。”
司抚松开柏绯的下巴，无数无脸人从地底下爬出，组成一个巨大的骷髅人，骷髅人的头顶上有着白骨坐成的椅子。
司抚坐上椅子，居高临下的看着柏绯，“饶了你？
从小陪着你长大的侍女哭着求你放过的时候，你没有饶过。
将她的心髓抽出来炼化了给自己用。
你的父王兄长，从未对不起你过，你还是朝他们下手了。
欲念，真的有这般重？
连自己的至亲都下得去手……”
司抚说到最后，语气越来越轻，柏绯却知道这是司抚发怒的前兆。
她抖着身子，十分后悔，暴露了，一切都暴露了，她为虎作伥，与虎谋皮，没想到自己也成了虎中吃食。
这么多年在此地被折磨，她不止一次这么后悔过。
她得来的那些心髓，本来用来给自己提升血脉的，可那些心髓都被对方带走了。
“没想到，本尊身边的内鬼竟然这么多，百泽，风虓，凛潭，你们是万万年过命的交情，你竟然把他们的行踪卖给了对方。
”
她就说，怎么临到头了，赶来支援的人一个没到。
原来在路上都被人截了胡。
从前的柏绯是个高傲人啊。
许是太过于害怕，原本还抖着身子柏绯突然冷静了下来，反正都要死了，不如将心中的话全都吐出来。
她抬起身子，目光直直的看着司抚，大笑一声，“哈哈哈哈哈过命的交情那又怎样？
比得过长存于万世千秋的诱惑吗？
我本来就是这天地间最为尊贵的存在，可在你这里，我不过就是普普通通打杂的，没我厉害的人走的比我还高的位置，凭什么？”
“比你还高的位置，你指的是姬文殊？”
“呵，就是一个靠着吃软饭的小白脸，位置比我还高，凭什么？
在外打生死的是我！
他凭什么凭什么位置比我高？”
“还有，你说过你会对我好的！你旁边的人越来越多，多到已经淹没我的存在，我本来是这世间最尊贵的存在，在你身边只能埋进土堆里。
凭什么？
有人发现了我的光亮，我跟对方又有何不对？”
“你不愿意给的荣光，有人愿意给我。”
柏绯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，司抚不愿意给的东西，那她又为何要跟在对方的身后？
司抚沉默，没有说话，她在回想曾经的一切。
柏绯幼时跟着她，她也精心教导着。
所有的人在自己这里都是一视同仁。
想要更高的地位就得去争抢，当年的柏绯心高气傲，输了不少资源。
后来学会了去争抢，性格才逐渐沉稳下来，并且人很开朗善良。
所以，人到底是什么时候变了的？
司抚想不起来。
阮连醉听到这里，皱了皱眉头，这人怎么没有三观啊。
自私又自大。
还要给自己标榜一个最尊贵的存在，天底下所有的人都要给自己提鞋。
背叛就是背叛，不管是什么苦衷，背叛就是背叛了。
更何况，至亲都下的去手。
啧，真是个垃圾。
阮连醉的不屑啧啧声被柏绯听见，她转过头去看着阮连醉，“你啧什么？”
“我啧你是个垃圾啊，还能啧什么，垃圾就是垃圾，给自己套上光环，也是个垃圾。”
“哪里来的无知小儿，你什么都不知道。”
“啊对对对。”
“找死！”
柏绯想朝着阮连醉动手，可她显然还不知道自己在阮连醉眼里就是个送菜的。
不出三招，柏绯就被阮连醉压制了下来，阮连醉捏着她的头，狞笑道：
“原本还以为你是个好的，司抚她费尽心力救你狗命，哪知道你是这种，早知道还不如让你烂在地里算了。”
柏绯咬了咬唇，看了一眼垂眸没有反应的司抚，大声道：“我又没求着让她救我，一切都是她自愿的，别想把锅甩在我的身上。”
“啧，那是谁刚醒就喊着主子救我的？是狗吗？”
“你！无知小儿，你懂什么！”
阮连醉撇了撇嘴，想给柏绯一点教训，一道声音传来，让阮连醉停下了手。
“小丫头，让本尊亲自清理门户。”
柏绯原本是个好的，人心易变，神兽也不能改变，有了蛀虫，难怪诸天一棵大树变成如今气数将尽的样子。
她算尽天运，却算不透人心。
人心易变，人心易变啊……
什么都不能长存于世。
司抚长叹了一口气，柏绯现在还不能死，哪怕她想杀她。
柏绯自己欠下来的东西，一时半会儿还不完，就让她尝试一下什么叫做自作孽，不可活。
司抚将柏绯收入袖中，为了另外三人的命，柏绯也不能死。
阵毁人亡，他们自己彻底被炼化入阵。
哪怕是神，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。
司抚看向阮连醉，“小丫头，你记住一点，唯有自己不会欺骗自己，人心易变，时间会带走很多初心，且莫要在他人身上煞费苦心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