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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15章 以身相许(1 / 1)

江羡换好衣服正准备出去,她妈妈的电话就再次打了过来。

她拿着手机,迟迟没接听。

但铃声不断的催促着,她抬手抹了下脸,清了清嗓子,打起精神接了,“妈,怎么了?”

话出口,声线还是有些喑哑。

廖柏娟敏感的觉察到,在那边询问:“你这声音是怎么回事,是不是着凉了?现在这时节,热又热,冷也冷,你穿衣方面要多注意知道吗?”

听着她的关心,江羡的心里升起几分暖意,嗯了声说她知道了。

“我没事,刚喝了点水不小心呛着了。”

廖柏娟这才放心,不过还记着之前电话被急急挂断的事情,话都还没跟她说完,于是便小心翼翼的问:“阿羡,那你现在是忙完了吗?妈妈打电话不会打扰到你吧。”

江羡现在的情绪其实是有些紧绷的,她不知道该怎么跟廖柏娟说,也不想让她担心,因为出车祸这种事,不止对她,对她妈妈来说,是一种更大的心理阴影。

相爱多年的丈夫早早的就因故去世,成了廖柏娟心里一块不可医治的心病。

她稍稍拿开手机,深呼吸了几下,才重新贴在耳边,尽量轻松如常道:“没有,妈妈你有什么事就说吧。”

廖柏娟还能说什么,无非就是旧事重提,问起她之前说过的话,江羡有没有去考虑,“妈妈是真的觉得你要是去小修那孩子公司是很不错的选择,你姜阿姨都跟我提了好几次这事,我都没好来问你……”

自然不好鲁莽的就说出来,许家是廖柏娟曾经的老东家,抛开江羡爸爸那事不谈,这些年来许家对江家也是好得没话说。

至于江羡跟许清昼之间的婚约,或许是有些龊语,但表面功夫还是做的让人拿不住话头,更何况江羡在北金工作了好几年,还没大学毕业就在了,突然要换个地方,廖柏娟也担心她一时不能适应,所以便拖着没提。

后来她又细细一想,觉得之前好歹有个婚约牵连着,江羡在北金也没什么,如今都没了婚约,谈不上跟许家有什么关系,这在公司抬头不见低头见,多尴尬。

而且廖柏娟还有多的一层考量,她知道这些有钱人家讲究的是门当户对,既然都跟她女儿解除了婚约,那许清昼估计也有新的结婚对象,她担心的就是怕以后许清昼的妻子知道了他跟江羡之间的一些事,会不会刻意的刁难她,廖柏娟不想让自己女儿吃亏受难。

江羡隐隐地也能猜到一些她妈妈在担心什么,但她现在没什么心情谈这些,于是便道:“妈,这件事我回头会好好考虑的,你就别多想了,其实我现在上班也挺好的,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,时间不早了,你早点休息吧。”

廖柏娟应了两声,电话挂断前又叮嘱她要把自己照顾好。

江羡跟霍三两人在手术室门外等了好几个小时。

起初江羡状态还算好的,后来坐了半个小时就开始反胃呕吐,本来就白生生的一张脸,这下更是没了什么血色。

还是有点轻微的脑震荡。

霍三看不下去,想着别是阿昼还没出来,她就先倒下了,让她去病房里躺着休息。

江羡说什么都不愿意去,就是要坐在长椅上等许清昼手术结束。

霍三愈发觉得她轴。

好说歹说都不听。

也不知道阿昼怎么受得了她这性子。

便开了点药又挂水,症状好歹压下去了。

药物有些安神的成分在,江羡一晚上都紧紧绷着一根弦,到最后还是睡了过去。

霍三也是等得哈欠连连,许清昼被推出来的时候时间都过了凌晨两点。

打了麻醉,他还昏迷不醒着。

霍三看到他那被包成粽子似的手,眉都紧皱起来,而后问了医生一些相关的情况。

医生拿着拍过的片子指给他看,霍三瞥了眼,都不禁感到骨头疼,那么尖锐坚硬的东西,许清昼也敢去挡,差点没把整个手掌戳了个对穿,骨折是肯定的,掌骨也有些是碎了,也亏得许清昼这手不是拿手术刀或者弹钢琴的,那估计就只能废了不再有用处。

医生说了,伤得挺严重的,能治好,但也得好好养,而且恢复的时间要很长,就算痊愈之后,可能也比不上之前那么灵活好用了,多多少少是有影响的。

这事儿还不能让许家知道,霍三把消息给封锁了,要是知道许清昼二进院这事,许老先生估计得大发雷霆一番,再是知道他手这事,那估计江羡就别想在许清昼身边待了。

霍三站在病床边看了眼还什么都不知道无知无觉的许清昼,幽幽地叹了口气。

他就说了,谈恋爱有什么好的?

这不是存心给自己找罪受么。

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,也不知道这下江羡要怎么还,霍三寻思着,羡姐你就从了这丫的吧,别再折腾他了。

但感情之事,如人饮水冷暖自知,哪里是他这个外人能够瞎掺和的。

要紧的还是把那乱开车的王八羔子处理了,道歉赔偿坐牢一条龙。

江羡醒过来时人还有些恍惚,盯着雪白的天花板思绪久久没回过神,等反应过来后猛地坐起身,窗外透进了些微的光,天亮了,她下意识的就要去找许清昼。

正逢护士推门而入,“欸,你醒了,感觉怎么样了?”

她起得太猛,又跟着点了点头,一时间晕得厉害,又要倒下去。

护士上前扶住她轻言细语的:“别着急,你现在的身体情况还有些虚弱,慢点来。”

江羡迫不得已重新躺下,缓了好一会儿才干涩着喉咙询问:“昨天跟我一起被送到医院的那个人怎么样了?”

护士说:“还在睡呢。”

她再忐忑的问:“那他的手还好吗?”

护士给她倒了杯水,“做完手术了,有些严重,不过能治好,你别担心。”

江羡高高提起的心又狠狠地坠下,她喝了点水润嗓子,又急急的道:“能治好,意思是说还是会跟以前一样吗?应该可以活动自如的对吗?”

护士轻轻地笑了笑,大概是觉得她的想法很是天真,“哪儿能呢,肯定会有些影响的啊,毕竟是骨头碎了,生活方面可能是没什么大问题,但下重力是不行的,也不能太累。”

江羡浑身顿时一僵,心也跟着凉了半截。

空荡荡的。

什么话也说不出了。

好半晌,她才滚了滚喉咙,眼睛涩涩地眨了眨,重新看向护士:“你可以告诉我他住在哪个病房吗?”

“就在你隔壁。”

江羡走到病房门前最初没敢进去,护士的话让她觉得很沉重,就像是在她心里压了一块重重地石头,让她几乎喘不过气。

她不知道许清昼醒来后得知自己右手情况会比较糟糕时会怎么想。

难道不会后悔当时替她挡的那一下吗,本来开车的是她,是她没注意到当时的情况,还反应慢让他也跟着受牵连。

她透过窗玻璃看到病床上许清昼,正安安静静地睡着,面容有些疲倦跟苍白。

“怎么不进去?”

身后忽然响起低低地一声问话。

她转身,看到霍三。

手里正拎着早餐。

江羡动了动唇,“许清昼他……”

霍三多人精,一眼扫过她的脸就知道她在想什么。

若是平常说不定还真的从江羡脸上看不出什么来,但此时此刻的她,她的表情跟眼里,都充斥着愧疚跟自责,还有难以承受的压力。

作为许清昼的朋友,霍三觉得自己很有必要说几句话。

“他没事,伤养段时间就行了。”

江羡垂着眼,她知道他是在安抚。

“羡姐,有些情况你可能还不太清楚。”

江羡没听懂这话的意思,“什么?”

霍三难得正经着神色,看着她的脸,一字一顿的告诉她:“阿昼救你,是出于身为一个男人的本能,也是因为他喜欢你,他受伤,你没必要为此感到自责内疚,阿昼也不想看到你这样。说句打趣的话,就算他舍身救你,他都是自愿也是很开心的,因为在那种危险的情况下,他会为了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不受到伤害而感到骄傲自豪,所以你不用背什么道德枷锁在自己身上,你能明白吗?”

江羡表情怔怔地,久久没说话。

霍三也点到为止,让她自己思考然后想通,接着打开了病房的门,“先进去吧,我买了早餐,吃一点吧。”

其实他之前想的什么救命之恩以身相许,都是闹着玩儿的,要是江羡真的因为这事就从了阿昼,估计他会恨不得自己当场就死了算了。

他这人向来骄矜自傲,宁愿永远追着江羡跑,愿意被她一直吊着,也不会想要她背负着歉疚惭愧而答应跟他在一起。

对他来说,这是一种比江羡不在意他更严重的侮辱。

江羡没什么胃口,早餐就喝了几口粥便放下了,外面已经天光大亮,许清昼还没醒。

霍三陪了片刻就离开了,他也有自己的事情。

江羡能走能动,没什么大碍,照顾许清昼不成问题。

护士来查了一遍房,江羡不放心问为什么他还没醒。

护士说:“太累了,又做了一场手术,多睡一会儿也很正常。”

等护士也出去,江羡站在安静地病房,她看了眼许清昼,视线落在他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手上,露出一个又哭又笑很是苦涩的表情来。

霍三的话虽然在一定程度上提点了她,但又哪里是说几句就能够让她轻而易举想通的,毕竟许清昼救她是事实。

她坐在床边陪他,盯着他完好无损的左手,几许后伸出手握住,搭在自己的掌心上看着,渐渐地出神。

许清昼的手很好看,她一直都知道的。

修长嶙峋,指节的骨骼也很秀气似的长得很漂亮,掌大,同样的十分有力,可以轻轻松松的就将她的两只腕骨钳住,只要他想,绕是她再怎么挣扎,都没用。

这双手曾经拼乐高很快,打篮球很简单,就连射击都行云流水,握笔时都别是一番风景;生气隐忍的时候,手背的青筋会突兀起来,彰显他的愤怒,但拳头从来都不会对准她,甚至保护过她。

想着想着江羡的眼睛就发热,还酸。

眨了眨眼,正好对上一双不知何时睁开了漆黑的眼睛。

她愣住,随即惊喜道:“你醒了,还好吗?有没有哪里不舒服?饿了吗?想不想喝水,还是我去叫医生过来看看……”

说着就要站起来,被许清昼拉着没让动。

他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看,刚清醒的人却没有一丝迷糊,略微虚弱的勾唇笑了笑,“这么多问题,你想让我先回答哪一个?”

此时此刻没有人再会去计较昨晚那些无关紧要的话题,有的,只有对彼此的担心。

江羡又坐下,手被他紧紧握着,她试了下,没抽出来。

许清昼没先问自己的身体情况又或者手怎么样,而是看着她说:“哭过了?”

江羡摇头:“没哭。”

“怎么还不承认呢。”他又笑,看她仿佛倔强闹脾气的小女孩,眼底有着淡淡的纵容,也戳穿了她:“没哭怎么眼睛红了。”

江羡一顿,突然就没能忍住微涩的哭腔:“进沙子了。”

许清昼还是笑,带了点有气无力的:“病房里哪儿来的沙子。”

“风吹的。”

说着,温温热热的一颗泪就这么直直的落下砸在许清昼的手背。

接着更多。

他轻微地怔住,收敛了笑,深沉晦暗的眸就黏在她的脸上。

江羡极少在他面前哭,真的很少很少,仿佛她并不存在这种悲伤的情绪,就算有,那也是偶尔在床上,他折腾得她受不住,才会掉两滴泪装可怜的讨饶,让他心软放过她。

他轻描淡写甚至有几分调侃的说:“别哭,本来我就手疼得受不了,现在心也跟着疼,你故意的是不是?”

江羡没说话,她摇了摇头。

许清昼:“你看我现在手都不方便,别哭了,我都不好给你擦眼泪。”

的确不方便,左手牵着她,右手不能动。

江羡抬起他跟她相握的左手来挡住自己雾气蒙蒙的眼睛,瘪起嘴角,声线微颤:“对不起。”

许清昼又笑了,大概是有点趁火打劫的意味。

“知道错了?”

“嗯。”

“错哪儿了?”

“不该跟你吵架。”

要是她能忍着火不跟他闹不跟他吵,就不会分散心神跟注意力,肯定就能躲过这场车祸,他跟她肯定就会没事,他的手也一定还好好的。

“江羡。”他挺一本正经的叫她的名字。

江羡眸光水亮的看向他,眼睛红红的。

许清昼也跟她对视,很是坦然:“你是不是觉得我手废了,才这么乖,所以同情我啊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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