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坐起身,另一只手死死地抱住他的胳膊,生怕人跑了。这厮一跑,还真难找回来。
“郁景州不准再躲着我了,我之前说话态度不好,言语方面用词不当,我跟你道歉。”
“我不离婚了,你回来之后我们就让郁爷爷他们选一个好日子办婚礼。”
郁景州蹲在她身边,姜九抓得太紧,他走不开。
盯着眼下这张出水芙蓉的美艳容颜,听着她说这些话,说不心动是假的。
可是,之前她所说的话也都是出自真心。
她就是不想看见他这张脸,就连做替身的机会她都不给。
郁景州握住她的手,将她的右手从自己衣服上拿开,随后又握住她的左手……
“郁景州你敢跑,你敢跑我就……”
姜九一双眼睛望着郁景州,两人对视,下一秒,女人“哇”地一声就哭了。
她张着嘴挤着眉头,一张脸紧吧在一块儿,哭声很大,眼泪也很配合地往下掉。
只是片刻,郁景州就松开了她的手,不敢推开她了。
与此同时,草坪那边没有因为“姜九落水”纷纷围观的众人,却因为听到姜九的哭声,不约而同伸着脖子往远处湖泊方向看。
“九哥还会哭呀?我以为她只会骂人呢。”夕楼张望着。
柳如烟也像看到了新事物,“我也从来没见到九哥哭呢,好新奇。姜先生,你是九哥的哥哥,你见过吗?”
姜宴赫:“……”
“小时候自然见过,她长大了不就哭了。”
郁间:“摔倒了或者磕着了,她都不会去长辈面前哭,只会拉着我二哥扑在他怀里哭,然后要我二哥给她呼一呼气。”
申月一惊,“小时候这么可爱啊?长大了真丑。”
众人:“……”
“……”
姜九哭了一会儿开始打嗝,哭得停不下来,一张脸除了湖水就是泪水。
郁景州有些为难,“不要哭了。”
女人即刻闭上嘴,“抱我回房间换衣服。”
郁景州:“……”
男人叹了口气,将她抱了起来,步子稳健,往洋房的房间去了。
-
屋内。
由于姜九全身湿透,郁景州便将她放在一张英式椅子上。
把人放稳后,男人要起身,底下的女人忽然拉住了他的衣领,将他拽住了。
从湖泊旁的小路穿过石子路到洋房,再上楼进入这间卧室,姜九的目光就没从郁景州的脸上移开过。
他的第二人格是霸道且野性的,湛医生说属于暴力型人格。
她倒是看不出任何暴力,只觉得野性霸道的他好像轮廓更加分明,下颚线凌冽严肃不少。
他因保护她而存在。
所以他看她时的眼神,总是温软如水。
“你需要换衣服。”他低头看她,见她不松手:“我在这里你怎么换?”
姜九看了一眼房门,“我进浴室换衣服,你要是趁我换衣服的空隙走掉了怎么办?我好不容易才逮住你。”
她双手搂住他的脖子,直起身子抱住了他,“我都承认错误了,你怎么这么小心眼儿?”
她这样亲密地抱着他,可姜九并没感受到他搂上了她。
郁景州就跟一根柱子似的,弓着身子杵在原地任由她抱着。
“……”姜九抿了抿唇,“我前段时间对你说的话做的事太过分了,事后我认识到错了。”
“有一句话这么说的,人总是在分开后用痛觉程度的高低去衡量爱的深浅。”姜九略微起身,抬头看他,“我疼了。”
他面不改色,淡漠地看了她一眼。
姜九烟眉拧了拧。
第二人格文化水平不行,不会是听不懂她说的这句话吧?
姜九索性直白一点,简单利索:“我的意思是,我想你留下来,想你一直陪着我。”
“你不愿意吗?郁景州你说话。”姜九是个急性子,被他弄得心里急切。她上手揉他的脸,“说话说话,不愿意跟我在一块吗?”
郁景州喉咙有吞咽的动作。
喉结滚动几番后,他注视着姜九:“我担心我学不像他。”
他嗓音淡淡的,一字一句非常清晰,态度很认真。
也正是这抹认真,刺疼了姜九内心最柔软的地方。她都替他委屈,心疼他。
“不用学他,做你自己就好了。”
“你只爱他。”
“我也爱你。”姜九否认他的话,“以后再也没有他,只有你了。”
郁景州不相信她的话,而且他将他的不信任摆在明面上,让姜九一下就从他眼神里看出来了。“……”
她现在在他心里可信度真低。
“郁景州,反正、反正……”姜九说情不行,就撒泼:“……反正你要是走了,我就跳湖。”
“明天你不在,我就明天跳。后天你不在,我后天也跳。只要你不在一天,我就跳一天。”
“你看到时候是你累,还是我累。”
郁景州眉心“突突”跳了两下。
仿佛是被人抓到了致命弱点,郁景州说话时嗓音都沉了些:“……姜九。”
“除了跳湖我也可以选择其他的,比如坐在天台悬空、吃大量安眠药、那把刀抵在脖子……”
瞧他低垂下去的眉梢,妥协又无奈的神色,姜九成功了。
女人重新抱上他,她的喜悦彰显在脸上,“我们去洗澡吧,身上都是湖水,好冷。”
郁景州没说话,将她抱了起来,往浴室去了。
-
三天后,安园聚餐。
姜九郁景州来得比较早,到了郁家时,坐在客厅里与长辈们谈了许久的话。
“九儿你现在是搬回“再别康桥”住了是吗?”
“嗯,是的伯母。”她回欧诗漫的话。
郁景州挨着姜九坐,他不参与闲聊,只在一旁剥橘子。剥好了后,掰一瓣放进姜九的手里。
吃了两个橘子的姜九有点撑,再次接到他放进来的橘子,姜九喂进了他嘴里。
“你尝尝,蛮甜的。”见他愣了一下才吃,姜九笑道:“甜吗?”
郁景州点了下头,“嗯”了一声。
“郁爷爷说后院温室里的草莓熟了,你去摘一点,我想吃。”
“好。”郁景州离开了客厅。
他从进门到现在也有一个多小时了,在大环境氛围里,他就像一个突兀的人,与所有人格格不入。
除了给姜九递水、剥橘子,便是看着她说话。
众人的目光从郁景州离开的方向收回来。
郁老爷子:“九儿,你和阿州的婚礼还打算在今年办吗?想办的话,我们再挑一个好日子。”
“我看景州目前的情况,今年内是无法顺利让两个人格融合。我想等他完全好了,我们再办婚礼。”
“这样也好。”老爷子点头。
欧诗漫说:“有关治疗人格融合的药品,九儿我都让人送你那去了。”
“阿州他有怀疑过人格方面的事情吗?”
“暂时没有。”姜九想了想,“他对自己深信不疑,只要不明确和他说,他不会知道自己是第二人格。”
郁有为:“得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让两个人格融合,一旦他知道了有主人格的存在,凭他现在这个性子,一定会吞噬掉主人格。”
那么,郁景州永远都只会是第二人格的郁景州了。
这样偏执偏激的他,这样只为姜九而生的他,便没有了自己的人生。
“我知道的。”姜九点头。
“……”
晚饭后,郁景州开车离开了安园。
姜九坐在副驾驶座上,“我们去ifs商场逛一下吧,就当消消食。”
“嗯。”他应着。
姜九在ifs烘焙坊逛了一圈,买了个六寸的慕斯蛋糕,买了一份蛋挞。
离开店铺时,她遇上了一个有些时日没见的女人。
莫依见到姜九,也可以说她是故意在等她。她朝姜九跑过去,“九哥……”
女人面容憔悴,纵然化着妆穿戴整齐,也显露出浓重的疲惫感。
“有事吗?”
“九哥我知道错了,我是被霍林骗了。我不该利欲熏心想快速往上爬,不该背叛你还设计你。”
“当天晚上的事情我都听说了,你被人救了,你是平安的。九哥,你能不能原谅我?”
“自从跟你解除合约之后,我的行程已经归零。霍林他不肯签我,他让我参加了那么多局会,我付出了这么多,到头来他不愿意签我为艺人。”
“他自己都大难临头,怎么还有闲心签约你?”姜九看她。
“九哥我跟了四年,你对我也是有旧情的对吗?”莫依抬起手,女人手腕戴着一条手链,“这是柳如烟给我的,说是你送我的生日礼物。”
“你原谅我这一次,我以后再也不会动歪心思好不好?”
姜九没再搭理莫依,她转头与郁景州说:“我们走吧。”
“九哥!”
“姜九!”
莫依看着她走远,却没有追上去死缠烂打。
ifs商场人口流动大,若是被人拍下了照片传到网上,后果不堪设想。
莫依重新将墨镜和口罩戴上,停在原地很久都没有离开。
原以为姜九送她高定的生日礼物是还念着旧情,没想到她只是赠她一份解约礼物。
莫依不甘心就这么无声无息退出舞台,她拿出手机,给拨了几十通未接电话的霍林再打了一个电话。
这一次电话通了,但接电话的人不是霍林,而是霍林的助理。
“不要再打电话过来,霍先生被你坑惨了!”
莫依不明白,“为什么是我?我明明每一件事都按照霍先生说的去做,就连最后姜九的人抓到我,我也没有供出霍先生。”
“可是你事后频频联系霍先生!”助理嚷道:“今天下午霍先生已经被拘留所的人带去问话了!”
“莫依,都是你干的好事!成事不足败事有余!如果霍先生有什么事,你也跑不掉!”
-
入夜后,姜九坐在沙发上看偶像剧。
她的微信一直在响,荔枝娱乐经纪人群聊消息99+,聊得热火朝天。
“第一次见艺人被刑拘,经纪人一同被牵连的事。”
“霍林作为前辈在娱乐圈这么多年,没少打压同行,压榨艺人。这回他被欧哲拖下水,真是大快人心!”
“我听局厅那边的人说,这次揪出了他三个颜色地产呢。”
“肯定不止三个,霍林人脉圈子那么大,手下的艺人模特那么多,怎么可能只有三个?”
“背后牵扯的人太多了,估计就拿出了三个典型,将那些有权有势的人摘掉了。”
“能拉他下马已经是百年难得一遇的事情,管他查出三个还是三十个,难道你们还真想看到资本家进局子?”
宋影这时给姜九发了一条微信:“九哥,你看到群里的消息了吗?霍林被拘留了。”
姜九:“看到了。”
宋影:“九哥是你动的手吗?”
1998那件事,姜九的朋友一人之力可以控制1998人员的出行。宋影便知道,姜九如荔枝娱乐传闻的那样,背后一定有点靠山。
入行四年姜九都是一步一个脚印,从来没找靠山走过捷径。
这次借助背后的势力,也是因为对方太过分。
姜九:“不是我。”
姜九也不清楚怎么回事,她这两天一直围着郁景州转,还没有空闲的时间去处理霍林的事。
与此同时,沈家别墅。
餐厅里灯火通明,沈承兄妹两正在吃晚餐。
申(沈)月给沈承夹了一个大鸡腿:“谢谢你啊哥,三天时间帮我处理掉霍林。”
“不客气。”沈承又说,“下次有关娱乐圈的事不要再找我,麻烦。”
与霍林牵扯的人太多,小到小公司老板,大到京圈高官显贵。
处理掉霍林倒是简单,只是要将背后这些人隐藏好,就有些麻烦。
“你和霍林不在同一家公司,与他做同行这么久,以前没想过要除掉他,忽然就生出念头了?”
“看他不顺眼。”
资本阶级里人就是分等级的。
如果说霍林依靠手里的艺人资源,拉拢权贵和资本家,来巩固自己的地位。
那么沈承申月这类的,就是霍林千方百计想要讨好的资本家。
“我看不是他不顺眼,是他挖了个坑让你公司年轻经纪人跳了吧。”沈承看她。
申月抿了口酒,“是呀,这个世界上除了我,没有人可以欺负姜九。”
沈承笑了两声。
男人不知从哪拿出两张照片,一起递到对面的申月跟前。
“看看。”
申月放下手中的酒杯,“什么东西呀?神神秘秘。”
她拿起沈承递来的照片。
先是看到了成年时期的姜九,再是看到婴孩时期的姜九,“……姜九?”
“她在伦敦沈家被抱走那会儿是一岁零一个月,遇上姜氏夫妇救了她,把她带回了京城。”
联想到什么,申月的眸子睁大了:“哥,你的意思是说姜九……”
“嗯,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。我已经托人去做dna鉴定,明后两天能出结果。”
申月脸部僵持了一会儿,忽然笑了起来。
她十几年前来到京城,就是因为可靠消息说婴孩到了京城。于是她进入荔枝娱乐任职,一面工作一面找人。
两年前沈氏集团稳固下来,沈承坐稳了伦敦沈家家主的位置,他也来了京城开拓业务。
实际上也是来找人。
他们兄妹两找了十几年,终于有一天找到了。
“啪嗒”一声。
一向以坚韧形象示人的申月,不受控制地掉了几颗泪,落在小姜九的照片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