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姐,我想好了,上学时候老师教过,两害相权取其轻。就这么着吧。下晌我刚来的时候看了,这边学校管饭,只为了孩子能吃饱饭,也值了。我不能让莲子和英子被她们奶奶管得见人落威,还死脑瓜子。
你是不知道,前天我买了一根麻花,回去老人孩子各一半,想着都解解馋,那俩丫头,拿到麻花愣是没敢吃,到手就递给她奶奶,说给弟弟送去。
我那个心哪。你说我和大牛辛辛苦苦的,为的是什么?是苦着自己的闺女,给别人养儿子去?我呸……”
张清梅最终还是决定要到钢厂来。
“那好吧,这几天厂里正招工,你正常去门房报名就行。”
非要来,那庄洛枫也不能说就不收,一样的活儿,让谁干还不是干呢?
聊完了,才准备开饭,中秋和夕月跑得气喘吁吁的回来,“爷,奶,大舅姥,舅姥姥,外面有飞机,飞得可低了,还往下倒水呢……”
家属区孩子多,大大小小的,分成好多拨,在外面玩儿。不到饭点大人叫,是不会回家的。这是看到稀奇了,回来叫人出去看热闹呢。
那就出去看看呗。
其实庄洛枫也挺好奇的,到底改成啥样了。
……
就,没啥稀奇的。
再过上五六十年,北大荒上飞机洒农药,都是那么洒的。
只不过这个是浇水,不是洒药。水量要大上几倍,跟下中雨差不多。
还以为多大的飞机,就很小的的农业飞机,驾驶室只能坐得下两个人那种嘛。
三百多亩地,有半个小时就浇完了。
好家伙,满厂的工人,还有放马坡的村人都跑出来看稀奇,晚饭都不急着吃了。有实在饿的,手里抱着一个饭包,边吃边看,看得劲劲儿的。
庄爸和大舅时不时的看庄洛枫一眼,看她那淡定的样子,还有啥不明白的,肯定是她和顾闻溪干的,没跑。
赶着天黑之前,地浇完,飞机飞走了。
村民们第一时间往地里跑,去看地浇没浇透。
“没浇透,怕是得再来两趟,才能透。”
虽说是中雨的量,但是时间短,地又旱得狠了,浇一次,可不是没透嘛。
“不要紧,咱们明天早上早点出工,抓紧时间把肥上完。明后天再浇上两趟,正好浇透,正是抽穗的时候,这一阵扛过去,咱们就是肩挑背扛的水,也够活地的。收成至少能保住七成了。”
季长胜赶紧安排工作。
这边靠着河,本来就没有绝收,只是追肥水有点跟不上。
来这么一把,浇透透的,收成至少能提高三成。
只要有七成的收成,全村就不用挨饿了,谁不高兴。
孩子们在地头挖了泥巴嘻嘻哈哈的打泥巴仗玩儿。
大人们兴奋的张大嘴无声的笑。
两年了,才刚刚从战乱当中恢复点元气,谁家能有多少家底?
早都耗干净了。
能看到希望,就是最让人高兴的事情。
“嗐,姐,我不待了,我得赶紧回去收拾行李。明天我跟大牛就来报名。”
张清梅当机立断,马上就要下山,她是看出来了,在这边儿,肯定是饿不着的。
再不济,村子里有收成,花钱也能买到粮食。
可不像是在食品厂,有钱都买不到粮。
“你急什么呀?哪有车呀。等后天才有车呢。你得容我点儿空,给你收拾点吃的带回去吧?”
庄洛枫被她这雷厉风行给吓了一跳。
“拿啥呀,不拿了。不用搭车,我走着去县城,坐火车就回去了。半夜还有一趟车呢,明天早上到齐城,啥都不耽误。我走了。”
哎哟,说着说着,她居然连屋都不再进,抬脚就要出山,这个愁人劲儿的。
怎么可能让她就这么走。
“那你等等我,我找人送你去县城。”
张清梅这才不动了,跟着回家等。庄妈和大舅妈赶紧去厨房,把还剩下三分之一的面袋子拿出来。又到仓房取了些粉条,干野菜,装了半袋子。
两个袋子系一起,在肩上能搭着。
庄洛枫去老敢叔家,找王香秀的大儿子,让他骑着自行车,把张清梅送到县城再回来。
半大的小子,送一趟没啥说儿的,不怕别人说闲话。
又一身的力气,二十几里路,打个来回也用不上俩小时。
一听能骑自行车出去,那小子乐意着呢。
把自己的绿书包一背,带了一壶水,还有庄洛枫给拿的几个馒头,三两步就钻出去了。
之前在食品厂待过半年,本来跟张清梅就认识。
穷家孩子早当家,小子嘴甜得很,见面姐长姐短的,叫得不知道有多亲。
他娘香秀追在背后喊,“你慢着点儿,看着点路,别摔着了。”
远远的听到她儿的回声,“知道啦。”
这一会儿的功夫,人家早跑远了。
“嫂子,咱们不聊啦,家里还有事儿呢。”
庄洛枫随后也往家返,并没有在老敢叔家停留,王香秀也没觉得怎么着,有事儿能来支使她儿子,这就是没拿他们娘们儿当外人了。
再客气来客气去的,没意思了。
家里男人也告诉过她,厂长这人,对人从来只看本心。你拿真心对她,她自然真心回报你。你要是自己先心不正,那她就是灭门的克星,眼里不容半点沙子。
虚头巴脑那一套,在她跟前不好使。
实诚点儿,哪怕是错了,也没事儿。
她也不是傻的,接触这么长时间,早品出来了。
厂长这人,那性格,跟大萝卜似的,嘎嘣脆。能入了她眼的人,那是咋都行,能把一家子吃喝拉撒都照顾到了。
她看不上的,一眼都不带多看的。
只是,想入她的眼,也是不容易。
就看看那些能让她急眼了上脚踹的,哪个不是工作上出类拔翠,人品过硬的。
人家能高看她一眼,她知道是为的啥。
这都是粘着孩子的爹的光呢。
所以呀,别看隔壁那谁酸不溜丢的在那儿说,“厂长咋没站下就走了?嫂子你哪句话没说对?”
当她听不出来,是嫉妒的调拨呢?
不稀得跟她一般见识。
你想不见外,也得厂长眼里能看着你呀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