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上面的意思是，能不能多发一些蔬菜水果和肉进京。虽然没有明说，但是意思我听明白了，就是要好的，名贵的，这是拿咱们的东西当贡品，让上贡呢……”
高大林亲自到山上来找庄洛枫，他被叫去京城开会，某位主任，非要请他吃饭，在招待所的小招，俩人喝酒，酒过三旬菜过五味，气氛烘托到处了，才把真实的目的说出来。
他那边看着的仓库，是专门往京城运食材的。
算是后勤保障的一部分。
这么些年，一直没有什么改变，每天半车厢的菜，只供大食堂，能享受到这些菜的，都是身份特殊有讲究的。
有一些身份特别贵重的人物，会由大食堂每日专门给配送到府。
久而久之，能享受这个待遇，也成了某种身份的象征。
这不是，有些人，就不满足了，开始提要求。
高大林能把着这个工作这么些年，别看离京城远，架不住责任重，也是有名有号的人物了。那些人不敢强行给他下命令，才用了这种私人的方式给他透话。
“可以。但是有条件，把研究所所有的专家，都从下放的地方召回来，送到放马坡，牛棚也好，马圈也好，必须得在放马坡。人都送来来，一个不能少，什么时候送到，什么时候送菜。”
庄洛枫没犹豫。
他们要的那些所有好物资，对她来说，啥也不是，要多少有多少。
能救人的话，它们就有价值。
高大林叹气，拍了一下大腿，“我就是气不过。喂狗都比给他们强。”
那你这说的，“咱这不是为了救人嘛。二舅现在都去汽车厂当打更老头儿了，那还是待遇最好的呢。东西都是次要的，人比什么都重要。去谈吧，要是那边儿不同意，就让他们直接来跟我谈。”
高大林能说啥，道理他也不是不明白。
“家里都还好吗？吃穿用度够不够？别亏着孩子们。之前让大牛帮着捎过去的衣裳和干货都收到了吧？”
谈完了公事，又问起三尺姨、白鸽嫂子和孩子们。
说到这个，高大林又叹气，“都好着呢。就是白鸽他们医院，大夫都走着差不多，没啥能看病的人了，去什么病人都找她看，可着她一个人造，一天到晚的在医院里面忙，回家的时间都没有。俺娘在家做饭，孩子得见天儿往医院给她送饭去。”
白鸽之前就是副院长，这会子已经升任院长。又是战地医生出身，医术是实打实的，位子也稳，谁能动得了她？
结果就成了现在这样，差不多是她一个人，扛着整个医院。
“那也不能可劲儿造呀。你等一下，我再给拿点营养剂，别把身体累垮了。也别只顾着工作，孩子们都大了，上点心吧。现在学校也教不了啥，可孩子要是啥也学不到，将来怎么办？实在不行，你把两个大的给我送来。家里屋子能住得开，孩子能自理，也不用把屎把尿的，吃穿我还供得起，这边学校好歹能学点正经东西。”
最可怜的就是这一批孩子，学上不好，学不到东西，天天的背那些个，工作了又用不上，脑子还木了。
耽误事儿。
高大林当然是不想给庄洛枫添麻烦，可是为了孩子，想了半天，咬咬牙，“行，回头我就把两个大的送来。管怎么学点儿有用的，将来也不至于啥都干不成，只能出苦力。”
他不知道麻烦人吗？再是亲近，谁也不该谁的，就非得为谁的人生负责任。庄爸管他们两辈人大半辈子了，恩情够重的。
可是为了孩子的前程，只能是厚着脸皮受了。
回家给孩子收拾行李的时候，就跟闺女儿子交代呢，“那边都不是外人，别跟着去做客似的，假假咕咕的，用不着。该怎么滴就怎么滴，那是亲姑姑家，记住了没？但是，不外是不外，不能没有家教，让你们去上学的，可不是讲吃讲穿的。知道不？”
知道知道，孩子嫌弃他们爸爸啰嗦。
三尺姨帮着孙子孙女收拾行李，“国庆啊，你那装得都是啥？你多大了？那桃木剑，玻璃珠子拿着干什么？小人书也带着？是去上学吗？春梅呀，你带一团子红毛绳干啥？还缺头绳啊？怎么把嘎拉哈也装上了？”
叫国庆的小子把他奶奶拿出去的东西又拿回来，“奶呀，我姑家不是还有两个小弟呢吗？我给他们拿的。小人书是西游记，上回见面盛阳还说跟他家里的不一样，我给他带的。”
小姑娘春梅也说呢，“夕月喜欢我自己勾的脖套，我拿毛绳去给她勾脖套的，正好冬天能戴了。嘎拉哈玩儿呗，那我们还能天天就学习呀？”
大人一看，小哥俩把自己安排得明明白白的，到是放心不少。白鸽难得没回班，回来送孩子，拿了二十块钱，一个孩子给揣十块，“这是零花，别抠搜，买零嘴啥的，带着弟弟妹妹的。没钱了，给妈写信，妈再给邮。”
知道知道。
其实哪里用得上他们花钱呀。
孩子一动，男孩儿去男孩屋，女孩儿跟中秋一个屋。
庄妈就给孩子们零花了，每个月每人两块。跟家里的孩子一样。
她是大家出身，孩子们从小有月钱，自己学着管理自己的财产，那都是必备的。到了小辈身上，也是一样的。
有些规矩，到了什么时候，它都有用。
高大林送孩子们过来的时候，也跟庄洛枫说了那边的回话。
“他们同意了。可能在他们眼里，用几个没用的人换吃喝享受的物资，很值当吧。”
嗯，是，很值当。
她也觉得很值当。
“那就这么说定了。让他们快着点儿吧，这眼看着秋收完要入冬，离年不远了，过年总得有点儿好年货吧？”
是是是，电话过去，那边果然很急。
没用上一个月，就把十几位专家，带着家属，都给送到放马坡来。有两位还是从大西北给折腾回来的。
村子里早就准备好了房子，样子还是要做，就在牛马圈旁边。
山村里，地本来就不多，村里总共就三头牛一匹马，还有十几只羊。
那么些人管这么点牲口，连锻炼身体的强度都算不上。
专家们一来，一看这个情况，还有啥不明白的。
见到专门下山给送粮食的顾闻溪和庄洛枫两口子，嚎啕大哭。
哭什么，都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