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好了!不好了!承乾宫走水了!”
正在睡梦中的宋予烟听到了外面的吵闹声。
有些生气。
除非有正事要早起,平日里她是最不喜在睡觉时被吵醒的。
起身坐在床上,宋予烟看了眼外面还乌漆嘛黑的,心里的火气又重了几分。
语气中带着一丝怒气,问:“春华,外面怎么了?”
隔了一晃,春华才从钟粹宫宫外跑了回来,气喘吁吁直接推门走进了内室中。
“主儿,您快...起身吧!承...承乾宫走水了!”
话音落下,宋予烟立刻将棉被掀开,从床上站起了身。
“春华你去唤向阳他们都起身,本宫自行更衣,快!”
走水在古代可是极为严重危险的事情。
宋予烟心里牵挂着婉姐姐和雪儿胤儿,随手在衣架上拿起了一件衣服穿在身上。
更来不及梳妆打扮,一头乌黑的头发上只别了一根玉簪便走出了内室。
一路快步走着,恨不得跑着去承乾宫找婉姐姐。
好在春华细心的拿了一件绸缎大氅,给宋予烟披上御寒。
深春初夏的夜里虽然有些干燥,但还是有些凉的。
只是一个转角。
宋予烟瞧见了不远处的火焰燃烧的极为嚣张,似是要将这后宫的黑夜点亮一般。
突然停顿了一下脚步。
不远处瞧着住在承乾宫偏殿的贵人崔幼怡站在门口,宋予烟一把拉过她的胳膊。
厉声问道:“皇贵妃呢!?怎的只有你一人在这儿?!”
崔幼怡瞧见是宸妃娘娘。
便耐下性子,行了个礼,说:“皇贵妃娘娘的屋子烧的最厉害,眼下还没救出来了。”
宋予烟吓得后退了两步。
好在身后有齐向阳扶着,才不至于腿软站不稳。
瞧着在宫门口拿着一个个木桶救火的小太监们,宋予烟大步走了过去。
强忍着心中浮现出不好的结果。
厉声呵斥道:“你们如此能救得了什么火!为何不进去救人!?那可是皇贵妃!为何不进去?!御林军呢?”
与此同时,后宫中所有人都被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引了过来。
一个个的,都无声的摇了摇头。
“本宫吩咐你做的,可办好了?那木婉若是烧不死,便是你办事不力!”
“难得陛下忙于前朝分心乏术,这可是七月前本宫唯一的机会了。”
柔妃裹着大氅走在宫路上,压低了声音问道。
她身边的贴身宫女挽歌卑微的点了点头。
“放心吧娘娘,奴婢联系了长孙大人,备了石油藏在承乾宫主殿后侧呢,此番定能为您铲除晋升后位最大的绊脚石。”
得了挽歌的肯定之后,柔妃才满意的扬起了头。
往闪烁着火光的承乾宫走去。
今夜刚好是宋予烟的哥哥宋予城值守皇宫,指挥着几队御林军抬着水桶忙前忙后,还得调查火因和火势。
只可惜,加了石油的火,是水根本无法扑灭的。
除非等着其燃烧殆尽,否则,别无他法。
昭庆帝从御书房赶到这儿的时候,火焰正烧的猖狂。
李茹松开了宋予烟的手,跪倒在他面前:“皇上,求您救救婉姐姐和皇嗣吧,您是天子一定有法子的,再烧下去...”
屋内不仅仅有木婉和两个皇嗣。
还有几个贴身伺候的丫鬟,一个都没跑出来,这火来的又大又猛。
外头瞧着都渗人。
里面更是如同人间炼狱一般,是一片火海。
可惜外头的声响嘈杂,听不到里面的任何声音。
宋予城单膝跪在地上,抱拳极为懊悔的回话:“启禀皇上,承乾宫火因属下已查明是被人以灯油引燃,又添了足足三大桶石油助燃。”
“石油乃是军备物资,点燃后无法扑灭只会越烧越旺,只能......”
宋予城瞧着妹妹眼眶里强忍着的眼泪。
停顿了一下,才继续说:“只能等承乾宫的可燃物烧干净了...才会自行灭火...”
话音落下后,守在承乾宫外的众人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。
全都烧干净才能灭火。
那岂不是连昭皇贵妃和两个皇嗣也......
昭庆帝驻足在承乾宫门口良久,忽然身子踉跄了几下。
吓得李福全连忙领着陛下回养心殿,势要查出纵火犯到底是谁。
夜渐渐深了。
赶来承乾宫的后妃也全都走了。
只留下宋予烟和李茹两人,呆呆的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的,什么话都没有说。
努力的睁大了眼睛看着。
看着火焰从高耸入云,到渐渐弱了下去。
直到一点火星子都没了。
全都烧干净了。
“茹茹,我们进去找婉姐姐吧。”
宋予烟张了张嘴,嗓子有些哑。
李茹早已哭成了泪人,瞧着从前富丽的承乾宫烧成了一片土灰。
天子也救不了她的婉姐姐。
刚踏入承乾宫一步,便感受到了一阵炙热扑面而来。
将宋予烟从始至终都强忍着的那一滴眼泪,吹落。
她不想哭的。
更不愿接受婉姐姐被烈火烧的尸骨无存的事实。
可这刚烧完的残渣好烫啊。
烫的宋予烟手掌微微颤抖,却如何也寻不到婉姐姐的半分踪迹。
“娘娘,这木灰灼热,您莫要伤着自己了。”
身后的齐向阳开口道。
可宋予烟却听不到了。
此刻她只想进去,进到从前承乾宫主殿的内室去寻得婉姐姐。
哪怕...只是一捧骨灰...
李茹上前几步,一边哭一边不顾手上的灼热,翻找着地上的残渣灰土。
似是翻找到了首饰盒。
李茹忍着手上的水泡的疼痛,以手帕将沾满灰土的金簪护在怀里。
“是婉姐姐的,是婉姐姐...”
仿佛那根金簪便是婉姐姐一般,跌坐在尘埃中,满眼泪水的看着不远处还在寻找的宋予烟。
眼泪充斥着她的眼眶,她什么都看不清了。
齐向阳心疼娘娘,便替宋予烟在灼热的灰土中寻找。
突然摸到了一个金镯子、
他是见过的,这个镯子是昭皇贵妃日日戴在手腕上从不离身的。
宋予烟蹲下了身子,低下头,看着地上灰黑色的尘土。
将身上的披风脱下来,伸出手捧起了一些。
眼泪不自觉的落了下来。
“婉姐姐,你骗人。”
“分明今日才说好了,等你忙完了这阵子再来寻我和茹茹的。”
槐花饺子和玫瑰饼不是说好的么,都一连三年了。
是婉姐姐你食言了。
“怎的这般狠心,一句话也没留。”
“若是柔妃和荣妃合起伙来欺负我怎么办?我身后再也没有皇贵妃姐姐撑腰了。”
“你走了,便再没有人护着我了。”
李茹听到了烟儿的话,踉跄的跑了过来。
一看到披风尘土里放着的金镯子,便什么都知道了。
“烟儿,我的手好疼啊。”
“烫了好多水泡,婉姐姐方才一定更疼吧?我们什么都做不了,烟儿,我的心好疼。”
李茹伸手擦了擦眼泪。
她是怕疼的,可更心疼婉姐姐。
宋予烟深吸了一口气,说:“不疼了,火已经熄灭了,咱们俩都在这儿陪着婉姐姐呢,不疼了。”
她没想过婉姐姐生命的终点会来的这么快,这么突然。
戏班子还没来呢。
槐花也没开呢。
恍惚之间,宋予烟朦胧的泪眼前,仿佛又看到了婉姐姐站在不远处。
微微蹙起眉头,在嗔怪着她和茹茹。
“烟儿,茹茹,怎么都哭了呢?”
“别哭,到我这儿来,万事有我在呢。”
“瞧瞧手上烫成什么样子了?留疤了怎么办?我给你们俩擦药,不疼的。”
宋予烟点了点头,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