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幕的计划很简单。
总之是要去望淩县,既然如此也正好去县中城隍庙,请当地城隍爷率文武判官等出面。
于曼云尚且还没有完全堕入魔道,想来尚且还有一线生机。
去望淩县之前,苏幕也向五盲以及在那里的黑白无常等递去了消息。
有五盲在。
苏幕倒是不担心于曼云有从中挣脱出来的可能。
便在天已灰蒙蒙亮的时候。
苏幕和玄寿来到望淩县城郊之外。
却在城西方向,苏幕看见了一支朝廷的官队,光是队伍两边的官差便足有上百人。
队伍中央的车轿,给人的感觉也颇为尊贵,想来其中的官员要么位在知府之上,要么就是地方一霸了。
说不准就是那庇护鲍家母子的官吏。
至少,玄寿就是这么猜的。
“温道言啊温道言,你这治下官吏,着实让人失望,还得我来给你扫一扫污秽,”苏幕喟叹一声。
旋即剑入云霄。
在他看来。
这望淩县对鲍家母子包庇,对宕西村不管不顾,县令之位也久久悬而未决,其中官员,多半是早已结成一党。
即便不是,给个下马威,也没什么。
于是。
在那官道之上。
前方开路的官差之前。
茫茫天色里,天穹上陡然落下一道雷霆。
紧接着。
一道刺目电光径直劈下。
数名差吏的脸上瞬间被击打而起的泥土砸在脸上,传来火辣辣的疼痛。
待到那电光敛去。
赫然一口剑屹立在他们前方的正中央,赫然是要拦他们取出。
当此之时。
玄寿自天而降,冲着车队骂道:“前方狗官,下轿受死!”
“大胆!”
上百名官差,猛然拔出腰间佩刀,道:“你是什么人,我家大人自就任以来,受万民爱戴,你可是有什么冤屈?”
他们并没有因此直接向玄寿刀剑相向,倒是令人颇感意外。
然而玄寿本就因于曼云之事愤怒无处发泄,再者他本身也不是什么好脾气之人。
只不过是在苏幕面前,他真的会表现很乖。
但旁人若当真如此认为,在玄寿面前必吃大亏。
“冠冕堂皇,鱼肉乡里,知法犯法,以权谋私,视人命为草芥,尔等罪孽,数之不尽,可谓罄竹难书,”
玄寿说着便要动手,“管你是谁,这望淩县内每一个干净的官,我先教训你们一顿再说。”
然而。
便在他话音落下之时。
那车轿帘布也被掀开,其中竟是传出一道极其温和的声音,“还请侠士先请收手,在下愿闻吾之罪过,若当真无假,甘愿一死。”
“师...师叔...温师叔...”
玄寿看见那走出车轿的男子,惊讶莫名。
是的,从车轿上下来的男子,赫然是温道言。
温道言在对方出现那一刻,便已经看清楚玄寿,只是他并不认得此人。
而在对方看见自己后说出的话,以及脸上的神态时。
温道言自己,也懵了。
自己什么时候,有师侄了?
况且,在蜀山时,洞天溪和七峰他都没有进,真正意义上的师尊都没有,怎么会有这样的关系。
而此刻。
站在天际云端上的苏幕,也惊了。
没想到自己想给个教训,居然给到了温道言的身上。
不过话说前线战事正急,堂堂西宁知府,怎来了这种地方?
苏幕没想那么多。
下面的尴尬,玄寿已经快要扣出三室一厅。
只是官差们显然也察觉到眼前突然冒出来的家伙,居然和自己大人相识?
便也没有动手。
“你是?”温道言走上前,提出疑惑。
玄寿尴尬道:“我的师尊...”
他的话没说完,苏幕便自天而下,来到玄寿的身边。
“见过师尊,”玄寿当即向苏幕行礼。
温道言此刻神色极其之复杂,有玄寿所带来的浓浓疑惑,有大师兄突然出现的惊喜和震惊,而在这些都没有消化下来的时候,发现玄寿的师尊便是自己的大师兄。
许久过后。
温道言方才缓过神来。
“大师兄怎么会来望淩县?”
“你不在西宁,来这里做什么?”
两人几乎同时询问。
而后。
两人惊奇的发现,他们来这里的目的竟惊奇的一致。
正如宕西村的村民所猜测的那般,望淩县县中官员党羽宕西村之事欺上瞒下。
以至于温道言这位堂堂知府,竟不知自己治下发生了如此惨案。
直到从宕西村的村民逃出后,一路艰难抵达西宁府城。
在他的知府府衙前痛苦。
这件事方才传入温道言的耳中。
他闻之大怒,不惜将前线之事交由属下官僚,赶来这里。
事实上。
在进入望淩县之前,他都是骑快马而来。
一直进入到望淩县境内,方才改乘坐车轿,仪仗绵绵。
之所以如此,自然也是想要恐吓一番县中作孽的一众官员。
比起苏幕。
温道言已经将望淩县上下察得极为清楚。
本来当初县令未绝,他所推荐之人都被望淩县上下官员联名请求三思,当时他就已经觉得奇怪。
宕西村村民出现,他也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。
查探之后,不止是知道了这望淩县自县丞以下结成党羽,上任县令之死,也并非死于魔宗贼子之手,而是这群人借刀杀人,所谋求的便是希望将县丞推为知县。
他的治下,竟有如此徇私枉法,残害同僚,荼毒百姓之人。
更让温道言感到失败的是。
因魔宗祸害望淩县,他曾亲至此县,当时他竟被望淩县一众官员所欺瞒。
当时他亲自在城中走访百姓,无一人说过县中官员坏话,反倒是上任县令被百姓所诟病。
初任知府,竟遭人戏弄。
纵然温道言脾气再好,也无法忍受。
故而此行,他是带着剑法来的。
只是。
都准备去县衙的温道言苏幕两人,却在一番交流后,改变了方向。
温道言下令众官差先行做百姓入城,他则是和苏幕前往宕西村。
突然的转变。
乃是苏幕和温道言说了于曼云此刻的状态。
而温道言表示,压制于曼云的滔天怨气,唤醒些许神志,他有信心。
当时苏幕听见这话,认真地打量起温道言来。
温道言为人谦逊,如此自信,确实让人意外。
但温道言敢说自信,那他至少也有九成九的把握。
不过更加让苏幕沉默的是。
短短几个月不见,温道言身形消瘦许多,两颊颧骨凸起,一双眼睛挂着浓浓的黑眼圈。
究竟是政务繁忙,还是在见到檀如苏之后,从最初的彻夜难眠到现在的不愿睡去,究竟那种可能,苏幕没有问。
在朝阳初升时。
苏幕三人,重新回来了深山密林之中。
于曼云仍在阵中挣扎嘶吼。
苏幕向黑无常四使介绍了温道言的身份。
旋即。
温道言注视着于曼云,神色先是神伤,再是凝重。
下一刻。
便见温道言从自己身上撕下一条布袍来。
继而一念起。
佩戴在腰间的剑飞出,自温道言的左手手腕间割过。
顿时鲜血如涓涓溪流般沿着剑刃洒落到布袍之上。
紧接着。
一支墨笔出现,出现在温道言的右手中,并引动天地灵气和聚以温道言自身真元神魂进入笔毫。
同时笔毫落在血色之上。
温道言持笔,仿佛笔走龙蛇。
“温大人这是要做定魂幡?”看到这里,黑无常终于明白。
温道言自是没有时间回答他。
苏幕则是颇感意外,仅仅数月,温道言这小子竟学了这等本事?
墨笔走过布袍之间,字字符文飞出,并朝着于曼云飞将过去,不容拒绝地没入进于曼云的魂体之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