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消息称,圣手回春的东家,圣手葛老回来啦!
谁不知葛老的圣手名号,名扬四海?
谁不想拿到葛老一次,看诊资格?
好在葛老看诊不分贫富贵贱,全凭心情摇号。
万一抽中资格就算自己不看,转让出去赚的银子,也够一家子嚼用好多年呢!
热闹的圣手回春医馆前,人们骤然听到一句惊喜的大喊声……
“葛老是我师公!”
嘈杂的人群,骤然安静下来。
人们纷纷朝谷义平看去。
面黄肌瘦、蓬头垢面、破衣烂衫……
“噗……哈哈哈……”
众人不约而同哄笑。
“葛老要是你师公的话,我还是葛老的亲孙呢!”
“见过不要脸的,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!敢说葛老是他师公?”
“估计当乞丐找不到吃的,改坑蒙拐骗了!”
……
谷义平耳边,全是冷嘲热讽声。
自认做人做事问心无愧的谷义平,越听越生气,脸色涨红。
他气愤大吼。
“你们等着,我这就去拜见师公!”
众人看他说得信誓旦旦,有点迟疑。
虽不太相信谷义平的说辞,还是让开了一条,足已一人通过的小道。
谷义平冷哼一声,昂首挺胸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,大步朝圣手回春医馆内走去。
医馆内,几个坐诊郎中正在给病人看病,药柜前五六个药童,动作飞快的抓着药。
在众人皆忙碌的环境里,突然出现一个乞子,别提多显眼了!
“请问你身子哪里不舒服?”有个抓药的童子,好心询问。
谷义平环视一圈,没找到葛老的身影。
他眼露失望,回答药童的话。
“我找我师公葛老,请问他老人家在哪?”
大堂内顿时安静如鸡,所有人无比默契的转头,看向谷义平。
葛老的徒孙?
怎么可能!!!
几个坐堂看诊的郎中,脸上的神色不佳。
他们想拜葛老为师,已经很多年。
若不是想拜葛老为师,他们怎么会甘愿留在圣手回春医馆里,每月领那么点月例?
其中一个,年纪约二十三四,容长脸的坐堂郎中,看向谷义平的眼神,充满敌意。
他江成年少成名,十六岁进圣手回春医馆坐堂,也没敢对外说跟葛老有师承关系。
这人好大的胆子!!!
江成看着谷义平,冷哼一声,加大音量,轻蔑道。
“你是哪只阿猫阿狗?也不撒泡尿照照,就你也能入葛老的门?”
他的嗓音颇大,在安静的圣手回春堂内,格外清晰,就连医馆外等候的人,皆听个一清二楚。
众人听出,正在说话的是,年少有为,医术高明的江成。
江成亦是众人心目中,最有可能被葛老,收徒的人选!
众人见江成对自称是,葛老徒孙的乞子,冷嘲热讽,顿时笑出声来。
“哈哈哈,果然是丑人多作怪,一个乞子也敢胡乱攀关系!”
“就是,真该报官,别让这种厚脸皮的人,败坏葛老的名声。”
“还是江郎中火眼金睛,一眼看出骗子的身份。”
“对啊,也不看江郎中是谁,以后肯定是葛老的入门大弟子……”
坐在医馆大堂内的江成,听到医馆外众人,不加掩饰的恭维声。
他不自觉挺直腰杆,脸露得意之色。
江成指着诊桌对面一位,眼口处布满红斑疹子的患者,问谷义平。
“你知道这位患者症状的病理吗?”
他问完,已笃定谷义平啥都不会,直接显摆的解说。
“温热毒邪蕴滞,外因受湿热毒邪,内因脏腑失调,温热毒邪蕴于肝脾肾上攻于口、眼下注于外-阴。”
听着江成的解释,周围等着的患者听不懂,但觉得好厉害的感觉!
他们皆用崇敬的目光,看着江成。
江成受用极了,有点飘飘然。
虽然这个病症,他开不出根治的方子,但唬唬周围的人,还是可以的。
谷义平冷嘲热讽的话,听得多了,反倒淡定下来。
他观察着江成所说的患者,脑海里回忆季婈跟他讲过的案例。
这是一种免疫性的疾病,它的病理基础,基本上是血管炎为病理改变的。
谷义平蹙着眉,慢慢回忆,重复着季婈当初说的话。
他的声音虽迟缓,却吐字清晰。
“狐惑病,辩证湿热生虫,上下相蚀,湿热阻络,气滞血瘀。”
嘲笑谷义平的人,渐渐安静下来。
整个圣手回春医馆,只听到谷义平的声音。
“治法,苦辛通降,清化湿热。”
“药方,生甘草9克,川连4.5克,黄芩9克,干姜4.5克,大枣5枚,制半夏6克。”
谷义平抬起头,娃娃脸上眼睛清亮,吁出一口气:“水煎服,每日1剂,日服2次。”
“出方了,出方了!!!”
人们争先恐后惊呼!
他们虽然不知道谷义平,出的方子到底对不对,可他们知道……
这个得了狐惑病的人,走了好多医馆,都没能治好。
甚至根本拿不到一个,完整的方子。
这病没看到江郎中,都不敢随意出方子吗?
再看医馆其他郎中,自从听了乞子的方子,从怔楞到惊喜的表情……
众人看谷义平的眼神变了!
江成脸上得意的笑,僵在脸上。
他看到刚才崇敬看着他的目光,全都转移到,来砸场子的乞丐身上。
江成双手攥得死紧!
“呵——”
倏然,他轻笑出声,惹得众人疑惑的看过去。
莫非江郎中遭到打脸后,气得神经错乱,得了失心疯?
江成看懂了众人脸上的神情,气得差点呕出一口心头血。
你们才得失心疯!
你们全家都失心疯!
他暗暗将用异样眼光看他的人,记在心底。
打算以后再给这些人看诊,一定小病当大病治。
不坑死他们,也吓死他们!
江成深呼吸几次后,勉强压下怒气。
心底笃定,葛老根本没有收徒!
他江家是医药世家,家祖和葛老有几分私交。
昨天家祖还领着他,见过葛老,并提及收徒一事。
葛老亲口言明,膝下没有徒弟,暂时也没有收徒的想法。
江成心底冷哼,待会将葛老请出来,看这臭乞丐怎么收场!
他冷冷看着灿烂笑着的谷义平,咬牙切齿的开口。
“看来你假冒葛老徒孙,还做了准备背了点方子,可惜葛老今天在医馆后宅中,你敢当面喊葛老师公吗?”
谷义平看着,眼神跟淬了毒箭,看着他的江成,一脸莫名其妙。
他实在想不明白,哪里得罪了这个神经病?
不过请葛老出来吗?
谷义平一脸欢喜,他还怕见不到葛老呢!
“那就劳烦江郎中,前去请师公他老人家吧。”谷义平开心的朝江成作揖。
“好好好!真是死鸭子嘴硬!”江成气急反笑,一甩袖子,朝医馆后宅大步走去。
谷义平目送江郎中离去的背影,心底美滋滋的想……
‘等会一定要替季婈师父,给师公多磕几个响头。’
‘还要让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人,惊掉下巴,看看他到底是不是葛老的徒孙?’
江成怒气冲冲地,冲进后宅药房中。
“咿呀——”
药房门发出刺耳的声响。
整排整排的药柜前,鹤发童颜,个子稍矮,圆脸微胖身子,青袍老者不悦的抬起头。
他看到江成不问自行进来,眼底闪过一丝不悦。
“不是跟你们说过吗?没事不许来打搅我,我这正忙着呢!”
江成看到老者不悦,心底一沉。
他忘了葛老最不喜,有人乱进药房的规矩。
懊恼的江成在心底,将谷义平骂了个狗血淋头,暗忖自己昏了头。
他小心翼翼朝葛老抱拳行礼。
“葛老,晚辈也不想打扰您,只是外头来了个骗子,说他是您徒孙,败坏您名声呢!”
“老夫哪来的徒弟?!”
葛老嘟囔,拧了拧眉,看着身前又失败的药剂,无比烦躁。
‘药再做不出来,仲太傅那个老东西就要早蹬极乐去了,这可怎生是好?!’
他将失败品丢进废药桶里,心底有点迁怒外面的骗子。
背起手,葛老沉着脸,气呼呼出了药房,往前堂走去。
跟在葛老身后的江成,看到葛老黑着脸,心底乐开了花!
哈哈哈哈,死骗子,等会让你哭都没地方哭。
他往医馆后宅来时,已示意小厮往京兆尹那跑一趟,带人来抓人。
“来啦,来了,葛老出来了!”
医馆大堂内,眼尖的人看到矮个子葛老出现,顿时兴奋起来。
葛老背着手,迈进前厅,沉声喝问。
“是哪个骗子,敢败坏老夫的名声?!”
四周细碎的人声,顿时安静下来,齐齐看向站在中间,像乞丐一样的谷义平。
骗子?败坏名声?
谷义平心底,他拜季婈为师,季婈拜葛老为师。
这事早已是事实!
此刻听到葛老问骗子,他丝毫没将骗子二字,与自己联系起来。
他激动的看着葛老,周围的人和物,仿若虚化,只剩下他和葛老俩人。
谷义平的眼眶,渐渐红了起来。
他想起刚才,说葛老是他师公时,周围嘲笑的声音。
加上随毕知府进京,毕知府被抓之后,他趁乱跑掉,身无分文,四处流浪。
可怜得不能再可怜了,说多了都是泪……
现在看到葛老了,犹如迷路的宝宝,看见家长,顿时委屈极了!
“扑通——”
谷义平双膝重重跪在葛老面前,像个孩子,一把抱住葛老的双腿,大嚎。
“师公啊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