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场由私心引发的高烧很快褪去,周厌语再次满血复活,日常依然怼人,吓人,一言不合就“单挑”,再不济就翻掉某人的小破船。
前几天的事儿仿佛没有发生过。
许开升和杜行帅都觉得这才是他们认识的大佬,大佬生病那几天整个人颓废得跟世界末日似的,搞得他们都心慌慌。
顾弥中间来过两趟,得知周厌语烧得这么厉害的原因,气得直哆嗦,险些没把周厌语脑袋摁到水龙头底下给她醒醒脑。
周厌语离开医院那会儿正好是个大晴天,气温骤降了几天之后终于回温,春回大地,太阳再次拥抱整个l市。
“突然感觉吊了一个世纪的水。”周厌语摸了摸手背上的针孔,幽幽感慨。
谢酌回头瞥她,见她衣服拉链没完全拉上,顺手给她提了提衣领子:“病还没好完全,这会儿又想浪了?”
“谁浪了?”周厌语一把把拉链拉到最上面。
谢酌斜睨她:“没浪,怎么就进了医院?”
周厌语:“……”
这人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?
他们俩是下午第二节课上课时到的教室,弥勒佛的英语课,特别好说话,稍微解释了一遍就把俩人放了进来,还慈祥感叹着兄妹俩关系真好。
知道那俩人真正关系的许开升和杜行帅表情复杂。
周厌语桌上放了一沓作业本,全是谢酌给她收拾好的。
谢酌拍拍她那沓要补的作业,顺手指了指其他几本书,善解人意说:“看见了吗?这些都是你要补回来的作业。”
周厌语:“我只是吊了三天水吧?为什么作业好像已经积累了三个世纪?”
“那是你的错觉。”谢酌说,“顶多只是一个世纪的作业而已。”
周厌语:“……”
她看了看要补的作业,又翻了翻习题册上老师布置的题目,要做的题目谢酌全给她勾上了,大多数题目简单得一眼就能看出答案。
沉吟两秒钟,周厌语果断把作业本往桌肚里塞,假装什么都不知道。
什么作业?
她不知道。
晚自习之前那顿晚饭,周厌语自个儿去了食堂吃饭,虽然烧退了,但感冒还没有好彻底,听说感冒快好的时候最容易传染。
为了避免把那仨人传染感冒,她打算这几天就一个人吃饭。
不过令她惊讶的是,谢酌跟她一块儿这么久了,居然半点没有感冒的迹象,这人的身体素质着实强悍,令人侧目。
“我……可以坐这儿么?”
周厌语正吃着晚餐,听见前面有个女生小声说话。
她抬头看了一眼,是个熟人,她们班文艺委员,乔俏。
这个女孩,周厌语说不上对她什么感觉,也许有一点点的好感,毕竟就是她告诉她,谢酌没有给自己报名表演的。
周厌语瞄了眼四周,晚上来食堂吃饭的人并不多,周围不是没有空位,乔俏既然特地问自己能不能坐一块儿,肯定有事儿想问她。
顾着那一点好感,于是她点了点头。
乔俏放下餐盘,在她对面坐下。
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,十三班的同学对周厌语不再那么明显地排斥,或者说畏惧,偶尔早上进班的时候,有的人碰见她还会和她打声招呼。
虽然这么做的人屈指可数,但总体来看,好歹算是良性发展。
“有什么想问的?”周厌语喝了口汤,开门见山。
乔俏抽了抽嘴角,没想到周厌语这么直接,拿着筷子的手都僵住了。
“我等会儿要回去洗衣服,时间可能不太多。”周厌语强调,“真要洗衣服。”
乔俏不再纠结犹豫,放下筷子,满脸忧心:“我想问问你,你和二中那位,呃……顾弥……”
周厌语不动声色。
“你们,”乔俏咬咬牙,一口气,“你们关系是不是很好?”
“你们不是都知道么?”周厌语反问,“从高一开始,整个一中应该都知道我和顾弥的关系了,这个问题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吗?”
“……没有。”乔俏动了动嘴唇,似乎感到颓败,“你们从来没有吵过架吗?没有产生过一点裂缝吗?”
她最近和朋友闹了点矛盾,尽管自己都不知道那种矛盾从何而来,要不是朋友的男朋友打电话跟她说了几句话,她到现在都还一头雾水。
可就算搞明白了真正的原因,她也有些束手无策。
毕竟心结这种事,不是轻易就能解开的。
周厌语舔了下嘴唇,闻言,理所当然地点头:“当然吵过架。”
她说:“顾弥每次打不过我的时候都会骂我不是人,然后我就会再揍她一顿。”
乔俏:“……”
真是搞不懂你们大佬之间的友情到底是怎样!!!
“所以,你到底想问什么?”周厌语说,“我和顾弥为什么关系这么好么?或者,顾弥二中,我一中,为什么学校不同,我们的关系依然很正常么?”
乔俏猛然抬眼,震惊地望着她:“你、你怎么……”
“抱歉。”周厌语放下筷子,她吃饱了,“上周我去了次咖啡店,听见前桌有个女生和她男朋友吵架,似乎提到了你的名字。”
乔俏紧紧皱眉:“她……”
“我不知道那女生叫什么。”周厌语说,“她是二中的,顾弥同班同学,她很喜欢和你同名的那个女生。”
顿了顿,她认真地凝视着乔俏的眼睛,强调:“大概是,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喜欢吧。”
乔俏紧紧皱起眉,面上的表情似喜似忧。
周厌语彻底吃饱了,端着餐盘准备起身:“如果顾弥有一天和我说,因为我们的学校不同,或者未来要走的道路不同——如果只是因为那些乱七八糟的理由而要和我绝交,我会直接把她揍到她弟弟都不认识她。”
朋友就是朋友,和阶层没有关系,和地区也没有关系,唯一有关系的,只是对方愿不愿意和自己做朋友而已。
周厌语是踩着点进班的,她刚洗完衣服就赶来了,衣服前面还湿着,是洗衣服的时候被溅上的水。
班级里闹哄哄的,个个红光满面,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好消息。
周厌语顺着过道走到最后一排,一路听见最多的词就是“校庆”。
“大佬,下个月就是校庆了。”她刚坐下,许开升就扭着身体转了过来,手里拿着个卷成圆筒的英语书,高兴的不得了,“校庆啊,是不是可以浪了!”
“哦。”周厌语敷衍地应着,她对校庆没什么感觉,反正她又不上台表演。
说到表演,她忽然想起谢酌之前好像还报过名?
她偏头看向谢酌,后者正低头在纸上画着些什么。
察觉到她的目光,谢酌慢悠悠抬起头:“看哥干什么?”
“你之前不是报了名么?校庆那个表演。”周厌语说。
谢酌点头。
“你表演什么?”
“不知道。”
周厌语稍稍提高音量:“不知道?”
不知道表演什么,他报什么名?
谢酌拿着笔在草稿纸上点了点,懒懒散散的:“船到桥头自然直,实在没办法,我就把老许他们推上去唱个葫芦娃呗。”
许开升不服:“酌哥你不能这么坑人,明明是你报的名。”
杜行帅搁一旁点头:“可不是么,酌哥,要唱也应该是你唱,我和老许顶多就是个伴舞的。”
“我一直很好奇,葫芦娃到底要怎么伴舞?”周厌语说,“再说了,葫芦娃应该七个吧,你们顶多就仨人,怎么表演?一人分饰两角都不够。”
许开升:“我觉得酌哥一个人就能演全了,他天天那么多戏。”
谢酌:“我表演个金刚葫芦娃弄死你。”
许开升:“那不是大娃么?大娃力气很大的。”
周厌语:“金刚葫芦娃不是七个葫芦娃的综合体么?有大娃的能力也不稀奇。”
杜行帅:“你们这么喜欢葫芦娃,为什么让你们唱歌的时候没一个愿意上去的?”
“……”
周厌语若无其事掏出作业本,转移话题:“刚想起来我还有作业没补完,我先补作业,你们继续聊。”
校庆表演这种事,一向交由班级的文艺委员,乔俏刚得知消息就进班宣布了,并且鼓励大家积极报名。
一直到晚自习下课,报名人数寥寥无几,虽然大家嘴上都喊着校庆好耶,但是真要上台表演,那就太考验能力了。
既然找不到人,乔俏自然而然把目光放到很久以前就主动报了名的谢酌身上。
周厌语病刚好,但嗓子还没有好彻底,一杯水一节课就喝完了,谢酌下课就特别自觉拿了她杯子去倒水。
结果一去,直到上课都没回来。
他被乔俏喊出去了。
周厌语忙着补习题册上的作业,没发现谢酌一去不回,直到上课铃响,她才后知后觉,身旁缺了个人,空荡荡的,怪不习惯。
她抬头往班里看了两圈,班里缺了俩人,一个谢酌,一个乔俏。
周厌语思维一顿,不知为何突然想到还没开学那段时间,乔俏总喜欢在群里打听新同学的消息。
这会儿俩人又都刚好不在。
周厌语摸了摸耳垂,捏紧,一丝疼痛袭入大脑,乔俏是文艺委员,谢酌是报了名的同学,也许他们俩有什么关于表演的事情要讨论。
话说回来,谢酌究竟打算表演什么?
此时此刻,她居然对校庆稍稍起了点兴趣。
她把物理作业全补完的时候,谢酌和乔俏也正好一前一后进班,他们俩推门的声音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,周厌语也跟着看了过去。
谢酌的校服拉链依然规规矩矩地拉到最上面,个儿极高,乔俏只能到他胸口偏上的位置。
谢酌是后进来的,乔俏进来之后下意识转身看了看他。
谢酌反手关上门,两人眼神交流半秒钟,谢酌冲她点了点头,唇角还带着懒洋洋的笑意。
这一瞬间,他们俩看起来好像有了什么共同的小秘密,而且还是不容许其他人接触的那种。
乔俏面带笑意回到了座位。
周厌语的目光从谢酌身上一扫而过,他手里还提着她的蓝色保温杯,应该是倒完水之后就被乔俏喊了出去。
蓝色保温杯随着谢酌走路的动作微微晃动。
周厌语盯着保温杯的底座,慢慢蹙起眉,心头闪过一丝莫名的不舒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