熟悉的声音入耳,翁汝舟眼睫一颤,微微睁开来
入目是一双缠着金线的乌金靴,袖袍也是滚着金边,银云镶边,华贵奢侈,是独属于帝王的纁裳。
翁汝舟低下头来,平静道:“微臣叩见陛下。”
卫予卿盯了她一眼,目光一瞥,见她单薄的衣裳上落了雪絮,沾着水痕,看起来有些狼狈。
他收回视线,往前走过,道:“起来吧。”
翁汝舟如蒙大赦,终于得以起身。
双腿跪在地上良久,似乎已经失去了知觉,方一直起腿来,那一阵钻心的疼意便顺着骨髓钻。
翁汝舟疼得眉头紧皱,还没走两步便踉跄着“扑通”一声又跪了下来。
周围都是人,翁汝舟连忙爬起身,忽地听到一声极其突兀的娇笑。
她的眼光顿时看去,见方才发出笑声的,是刚才那位叫她跪到另一边去的宫女。
“碧荷。”
姜吟忍不住蹙眉,回头斥了一句那位笑出声的宫女,“懂不懂规矩?”
碧荷连忙收敛笑容,立即屈膝一礼,颇有些委屈的道:“奴婢该死,只是方才实在憋不住。”
她善于揣测人心,知晓姜才人根本不喜这个九品官员,才故意笑出声让这位官员出糗。
姜吟神色淡淡,“下次不准这样。”
皇上还在这里,偏偏笑出声,若是让别人知道了,还当她宫中管教下人不严,目无规矩。
碧荷扁扁嘴,神色委屈,屈膝道:“是。”
她半点不在乎,毕竟她是姜吟进宫以来就一直服侍的婢子,主仆情分犹在,姜吟基本不会处罚她。
翁汝舟敛下眸,心中情绪翻涌。
没想到如今落魄了,还要被一个宫妃的婢子嘲笑。
正想着,翁汝舟忽地感觉一道目光落在她身上。
她微凝眉,顺着目光抬头,却撞进卫予卿的眼底,幽黑沉冷,不知他在想什么。
翁汝舟心下一凛,还以为他还在计较自己殿前失礼的事情,不由得跪地道:“臣有罪。”
膝盖一触地又是一阵疼意。
翁汝舟微微皱眉,却见面前那双乌金靴已经慢慢踱步,移开了她的视线。
卫予卿坐上轿舆,拉下帘子,吩咐:“回宫。”
李公公闻令一摆拂尘:“起轿——”
很快,帝王的仪仗浩浩荡荡,消失在视线内,翁汝舟垂下眼,只听得禁军离去时的脚步声。
她闭了闭眼,长舒一口气。
*
将姜吟送到她的殿前,卫予卿揉揉眉心,似乎颇有些烦躁,道:“转去御书房。”
本想先歇息着,但今日偏偏见了那个女人,此时他心绪不定,早已没有什么歇息的心思,索性去看一看奏折。
“陛下——”
见帝王的轿舆已经被宫人抬起,姜吟上前两步,忽然出声叫道。
卫予卿高坐轿舆,眼神散漫,眼尾转去她那边,目光淡淡的道:“什么事?”
他的目光实在太过于漫不经心,以至于姜吟有种错觉,这个帝王似乎并不在乎自己。
她愣了一愣,下意识地觉得不可能。
如果他真的不在乎自己,又何必将自己带出牢狱,并赐予她一座全新的宫殿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