湖畔夜风习习,月光碎在水面,荡出层层冷色。
金吾卫远远立着,翁汝舟亦步亦趋地跟着面前的帝王,徐徐沿着湖沿慢慢步行。
卫予卿走得虽慢,但因为他身高腿长,所以翁汝舟还得多迈个两步才能勉强追上他。
夜风吹过一角龙袍下摆,扫在她的小腿上。
他是散步,但翁汝舟分明就是小跑。
她抬袖抹着汗,正纳罕卫予卿叫她来做什么,却听前面的帝王忽然问了一句:“翁爱卿的箭是谁教的?”
果然,他又问了一次这个问题。
上次问,翁汝舟只是胡乱敷衍过去,当时还是平南王府世子的卫予卿奈何不了她。
但现在,卫予卿是帝王了,翁汝舟不能随意糊弄,便如实道:“是臣的继兄。”
那位云侍郎?
卫予卿侧过眸光,“哦?”
他停了一步,翁汝舟正好追上他,却不想他又迈前一步,和翁汝舟拉开距离,面上一派云淡风轻,“看来你和继兄的关系倒是挺好的。”
和云锦斓的关系好?
翁汝舟的唇角勾出一丝嘲讽的笑。
以前是吧,但现在不是了。
翁汝舟否认:“臣和侍郎同住一个屋檐,平日里兄友弟恭,关系平平常常。”
在皇帝面前,翁汝舟自然不会说她和云锦斓是如何针锋相对,免得败坏顶头上司对他们二人的好感。
毕竟他们同属云府,同气连枝,一荣俱荣,一损俱损。
听到“平平常常”四个字,卫予卿心中的异样渐渐被抹平了些。
纵使怀疑,但那分怀疑在翁汝舟故作平淡的言语下暂时化去,卫予卿便不再提此事,他的步伐忽然停下。八壹中文網
翁汝舟正追着他,见他倏忽收了脚,一时猝不及防,额头顿时撞上他的脊背。
鼻尖涌进淡淡的龙涎香,翁汝舟只觉得男人的背脊硬得很,像是坚实的虬枝一般,蕴着强劲的力量。
她的鼻尖疼痛,退后两步,有些无措地捂住鼻子,正想着皇上会不会责罚他,却听卫予卿的声音从前方传来。
“今日射箭,你倒是给朕长脸了,没让回鹘人瞧轻了咱们中原。”
卫予卿,这是在夸她?
翁汝舟不可置信,正要说着什么客气话表达自己的忠心,面前的帝王却回过了身,漆黑的眼眸如同深长的墨夜,望向她,道:
“你想要什么赏赐?”
翁汝舟一怔。
赏赐?
她生性寡淡,平日里也没什么追求,此时忽然问她想要什么,翁汝舟竟是有些无措,不知该从何作答。
她踌躇片刻,半晌未语,卫予卿就站在原地,默不作声地盯着她。
月色缱绻,银华坠在她的眉梢。
翁汝舟沉默片刻,摇了摇头,道:“臣不知道。”
她顿了顿,“使臣出言不逊,意图折辱我朝人,臣出手也只是想杀一杀他们的威风,本就不抱有讨赏的心思……”
卫予卿听她说了一大串话,凝眉打断,“所以,你不要?”
翁汝舟摇头。
卫予卿负手看她,闲闲道:“既然爱卿不知道要什么,那朕就做主,赐你一块免死金牌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