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爹叫你来的?”
云锦斓跪在蒲团上,听见紫鹃的话声,也不急着起身。
“不是的……”紫鹃嗫嚅一番,上前几步。
紫粉的裙角随风荡起,扫过云锦斓的袍角,紫鹃慢慢撩着裙摆,双膝落地。
主子跪,她也跪。
在他身侧跪下,她才转眸看着主子,轻声回话:“老爷今日去洛阳赶赴商会,来回需要几日的日程,这段时间他不在家,您……您也别跪了。”
云锦斓的身影纹丝不动。
紫鹃侧了侧眸,就着门外涌入的清光瞧着这个男人。
一夜未阖眼,他的眼中起了些许血丝,眼下也有淡淡青黑,此时垂着脸,从这个角度,可以看到他的下巴白皙如玉。
紫鹃看着看着,忽然心疼起来,她忍下眼中的酸意,柔声道:“公子,起来吧,难道您真的要在这里不吃不喝,跪上半个月?”
紫鹃知晓,云老爷当众罚他跪祠堂,是存了几分私心的。
祠堂不是一般人能进入,这里连看守的人都没有,云锦斓跪在这里,就算期间偶尔偷个懒,用几个蒲团拼成床榻睡上一觉也无人知晓。
可偏偏,他的性子那么执拗,当真跪了一夜,那神情憔悴不堪,身上湿透衣袍换也不换,只任湿漉漉的衣服黏在身上自然风干,更加让人心疼了。
紫鹃能懂的道理,云锦斓自然也懂。
他主动认下和姨娘私通的罪状,父亲惊怒不已,却仍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给他放水,这更让他愧疚万分,觉得愧对这个父亲。
等他回来,还要再向父亲认个错。
想着,云锦斓垂下长睫,双手扶着供桌,勉强站起了身。
跪了一夜,他的膝头红肿不堪,又麻又痛,方一直起身,身形顿时微晃。
离他最近的紫鹃看到了,连忙上前几步,伸手想要搀扶住公子的手臂,却被他伸手面无表情地推开。
“公子?”
他的冷淡让紫鹃错愕不已,伸出的手僵在空中,一时间伸也不是,收也不是。
云锦斓没有理她,转头迈出祠堂。
艰难走到自己院落,云锦斓踏上台阶,于檐铃下回身,目光颇为冷淡地盯着身后亦步亦趋的侍女。八壹中文網
紫鹃一触上他冰冷的视线,顿时打了个激灵,“公子?”
云锦斓直截了当地问:“你为何将那封信呈给父亲?”
那封信,一直藏在他书房的博古架上,从未有人知晓。
他是这样的恨翁汝舟,恨她利用自己的情谊相邀,却诱他堕入深渊。
可到头来,那封鼓动他走向死亡的信件,却没有被烧为灰烬,而是偷偷藏在身边。
却没想到,被他婢女所寻,公之于众。
这不仅让翁汝舟难堪,也让他难堪。
他将继妹的情书,藏了三年。
并且,那是假的。
“说话!”云锦斓声线微冷。
紫鹃从未见过云锦斓露出这样的神情,他一直涵养极好,从来不会在下人面前发脾气,当下心中微震,甚至忘了行礼,只是身子发着抖:
“公子,奴婢不能看着你错下去,你和二小姐之间……是不可能的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