被云锦斓碰到,翁汝舟一个激灵,方才还耷拉的脑袋忽而抬起,猛地将手臂从继兄的掌中抽了回来。
云锦斓一怔,不禁蹙紧眉心,“你要闹到什么时候?”
世人都说他温润如玉,却不知道这人的心性是难得的凉薄心狠,耐心更是少得可怜,平日那副好说话的样子不过是这具好皮囊营造的假象罢了。
况且云锦斓是嫡长公子,很少有人会忤逆他,各个妹妹在他面前都乖顺得跟个猫儿似的,就翁汝舟一个人披着冷淡的皮,骨子里全是倔强。
倔得令人头疼。
翁汝舟淡淡地垂下眼,深棕色的瞳孔因为此时的不清醒似乎洇了一层清浅的雾,她语气十分淡漠。
“兄长等不及可以自己走,我现在穿着官袍,不会有人敢贸然出手谋害朝廷命官。”
云锦斓闻言,眉心蹙得更紧了一些。
他怎么可能会抛下翁汝舟自己走。
但翁汝舟似乎不想理他,见云锦斓还站在身前,便转过脸,视线不知道落在哪一处儿,眼神涣散,整个人都在出神。
河灯的光飘荡着,落在她的脸颊,照出她皮肤上那一圈细细小小的绒毛,若是看得不仔细,很容易忽略。
她的手臂枕在大石上,下巴顶在肘间,弧度漂亮的唇一半都埋在衣料的遮挡之下,只露出半边丰美的唇珠。
云锦斓静静望着她一阵,忽然出声道:“想要花灯?”
翁汝舟看的方向,正是石桥那处。
现在夜色不早,但行人来来往往,中秋佳节难得的好日子,自然有许多百姓赶着出来热闹热闹。
石桥上正走过一对父女,大的那人身形魁梧,脖子上正坐着一个软糯的小女娃,奶呼呼的脸上堆着婴儿肥,胖胖的手间抓着一盏兔子灯。
她抓着兔子灯挥舞,灯下坠着的丝繐跟着摇晃,一下一下晃在男子小麦色的脸颊上,“爹爹走快点——”
男子脸上扬笑,宽厚的掌心紧紧一握,便抓住女娃的小手,“走喽!”
他顺着石桥疾跑而下,坐在父亲脖子上的女娃娃吓得哇哇大叫,但是又兴奋无比,被风刮过的发向后扬起,露出那张圆圆小脸,手里抓着的兔子灯更是剧烈晃荡,烛火一明一暗。
见翁汝舟没回话,云锦斓索性直接默认了,几步上前,伸手摸了摸她的头,“给你买盏灯,拿了就回去,好不好?”
翁汝舟依旧枕着手臂在出神。
“汝舟。”
云锦斓的手摁上她的后脖,力道不重,但足以迫使翁汝舟回神。八壹中文網
“嗯。”
喉咙几近仓促又无力地挤出一个字眼。云锦斓见她答应,转身便去了。
这个时间卖花灯的摊子很多,云锦斓为了赶紧回来,直接挑了个最近的,但那摊子里三层外三层被人群包裹住,中间站着的是一个年轻书生。
整条长街,他摊前的花灯最是漂亮,式样繁多,每盏花灯下都坠着一条长纸,上面写的是灯谜,只是灯谜上还蒙着一片薄纱,让人瞧不清里面的字。
摊前此时正站着一对男女猜灯谜,两人皆是衣着金贵,身后跟着一群仆从,派头十足。
最前方的女子站得有些久,难免不耐了起来,瞪了一眼旁边的华服公子,嫌弃道:“你怎么猜那么久都猜不出来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