确定那位妇人在盯着她看,翁汝舟低头扫了一眼自己的官服,没见异样,妇人便一瘸一拐地上前,指了指翁汝舟官服上的白鹇补子,道:“这里的线脱了。”
难为她这么眼尖,竟然连这处的细节都能注意到。
但好好的线怎么就脱了呢!
翁汝舟想起,上一次穿着这件官服的时候,她被卫予卿摁在槅扇上,想来是木屑将针线勾了出来。
官服有损,会被视为对朝廷不敬,翁汝舟差点就被御史弹劾了,跟妇人道了声谢,脚步一转又回到自己的屋子,招呼茴音重新给她换一套官服,并将身上的这件衣服脱给茴音让她将衣服缝补好。
这么一耽误,时间就过去了,翁汝舟担心自己迟到,点卯被抓,急匆匆地出了门,坐上马车让车夫快马加鞭赶向皇宫。
只留下茴音孤零零的一个人在屋子里,抱着翁汝舟丢下的官服有些愁苦。
她绣工尚可,但手上这件毕竟是官服,她生怕自己出了差错,毁了这件衣裳,到时候挨罚。
想来想去,茴音还是决定抱着衣服去找紫鹃,她的绣工是极好的,必定不会出差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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云芙得知出嫁的日子竟然提前了,顿时又惊又喜,满怀期待,坐在自己的暖阁里绣起了嫁衣。
她的女红并不好,平日又爱偷懒,此时绣起了嫁衣顿时愁苦不已,细细的针头扎破了指头,戳了好几处伤,疼得云芙眼泪汪汪。
才绣了一处祥云纹,云芙的指头便挨了第六针,少女的气性被磨得差不多了,便冲不远处的妇人发脾气道:“你这个绣娘怎么都不做事,还不来帮我。”
妇人闻言连忙起身上前,脚步不稳,虽然她极力维持自己身体的平衡,但云芙还是看出来了,这位绣娘竟然跛脚。
少女的唇顿时瘪了起来。
吕氏给她找的都是什么人,瘸腿的老妇都找来了,还说什么她绣工卓绝,经验老道,骗鬼呢!
云芙不满地问:“看你年纪挺大的,多少岁了?”
绣娘忙道:“回小姐,民妇四十有七。”
才四十七,怎么沧桑成这幅模样?
云芙又看了她几眼,上下瞅了瞅,越发觉得眼前这个绣娘浑身透露着一股穷酸气,连鞋底都沾着黑泥,也不知道从什么穷乡僻壤的地方来,踩脏她暖阁的地板。
她轻哼一声:“叫什么名字?”
绣娘恭敬道:“小姐唤我阮娘便可。”
云芙撅嘴,“过来吧,看看本小姐绣得怎样。”
妇人闻言近到身前,俯下身来,细细看着面前的嫁衣。随着动作,她鬓前的白发扫落几根下来,眼睛有些臃肿老态,需要凑近才能将花纹看得清晰。
阮娘指了指上面的纹路,道:“绣歪了,两处不对称,需要拆线重绣。”
云芙一听要重绣顿时急了,她都被扎了几针,才不要再被扎,嚷道:“哪里绣歪了,分明就是你老了眼睛不好使!”
阮娘被吼了一通有些无措,“可是……”
“你出去!”
云芙气呼呼地背过身,“我叫你你再进来!”
阮娘生怕得罪了这个小姐,这京城就没处找活了,便一瘸一拐地出了暖阁,来到阶前坐下。
正巧眼前跑过一个丫鬟,搭着一件杏色的短襦上衣和同样色系的下裳,她怀里还抱着一件青色官袍。
茴音眼尖地瞥到阮娘,有些惊奇,“你是新来的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