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是……?
官差正盯着下了车驾的人看,站在车前的守卫便斥了一声,
“放肆!长公主的尊容,岂是你这等人能直视的?”
竟然是长公主大驾?!
官差连忙将头低了下来,不再敢抬头,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。
车厢里面的人踩着矮凳下来,宫女在一旁打伞,鹅毛大雪落在伞面上,顺着边缘滑落下来。
卫裳显然察觉到今日落雪的冷意。
她用双手将胸前的衣襟拢了拢,接着抬起眼,从落着碎雪的雪幕望出去。
穿着囚服的枯瘦人群中,她一眼就看见了翁汝舟。
清冷的面庞还是如此显眼,虽然鬓发散乱,有些憔悴,但依旧不掩她鹤立鸡群的气质。
卫裳感觉眼睛一刺,下意识走向她,出口便反射性唤道,“云哥哥。”
喊完,卫裳才发现不对,
她现在已经不是她的云哥哥了。
她是翁汝舟,是个女子,也是个罪囚。
世上也没有所谓的云哥哥,原来她喜欢的所有都是假象。
卫裳忽然觉得心间一阵苦涩。
她忽然抓住翁汝舟的双手,力道之大,像是要急切的抓住什么。
翁汝舟没有推开她,却没有回握她的双手。
她只平静地抬眼看着卫裳,“公主殿下,今日风大雪冷,应该回去歇着。”
卫裳听到如此熟悉的声音,如此熟悉的面庞,说着如此熟悉的话语,只觉得鼻尖一酸。
她被骗了那么久,却什么都做不了,连恨都恨不起来。
质问的话梗在喉中,就这样烂下了肚。
卫裳沉默片刻,忽然抬手,指着翁汝舟的笨重枷锁,命令道,“将这枷锁给本宫解下来。”
官差显然愣住了,有些迟疑,支支吾吾的回答,“长公主殿下,这,这不太好吧。”
卫裳冷冷的看他一眼,天生的贵气震慑心神,“你在拒绝本宫的命令?”
官差哪能应啊?连忙毕恭毕敬的弯下腰来,“不敢!不敢!小的不敢!”
“那你还不赶紧解开?有什么事本宫担着!”卫裳喝道。
官差一个激灵,长公主殿下都这样说,他哪里还有理由拒绝啊?
于是他只能从腰间摸出钥匙,上前几步,将翁汝舟的枷锁解开。
笨重厚实的枷锁终于取了下来,手腕的皮肤被坚硬冰冷的铁块磨得生疼,溃烂发红,脖颈也被压得青紫不堪。
翁汝舟才戴着枷锁走了京城的一段路,若是每天戴着它步行五十里,可想而知有多痛苦。
卫裳默默看着翁汝舟的伤势,慢慢抬手解下披风的系绳。
在她刚刚得知翁汝舟实际为女子的真相的时候,心里也曾涌现过恨意。
但到后面,恨意渐渐化为无措和空落。
她明白,归根到底,其实翁汝舟并没有做什么。
是她本性沉稳良善,吸引了自己。
自己爱错了人,也怪不得翁汝舟。
卫裳想明白了这些事理,心头慢慢敞亮。
她将厚厚的白狐毛披风抓下来,披在翁汝舟的身上。
漂亮厚实的披风带着卫裳身上的体温,暖烘烘的,落在翁汝舟单薄的肩上,虽然还有些冷,但相比之前也舒服了很多。
卫裳道,“保重。”